第四章 话别离

    江云莱，费力的抬起头颅。
    粘稠的血液，让她极为不适；双眼费力的眯成一条缝儿：
    一袭青衫，在山风中鼓荡，朴素得看不出任何神异。
    乌黑长发高高束成一个道髻，一根洁白的玉簪插在其中，双手附于后背.........
    西斜的残阳好似一弯神轮，挂在道人脑后熠熠生辉。
    江云莱不由得懵了:“他是何人？何为仙门？灵根？我有灵根？”
    相望无语，一人气定神闲，一人不知如何回答。
    静默良久。
    只听青衣道人再次传音：
    “你可知，凡人皆有生老病死；受七情六欲所拖累，短短数十年，痛苦不堪！
    何不抛开尘缘，入我仙门，化凡为仙，成就无上大道。”
    顿了顿，看她模样道：
    “你可有家人？为何，独自一人在这林中穿行？”
    眼瞧金乌将落，皱眉，又抿了抿嘴唇：
    “我给你一夜时间考虑，天色破晓时，不管你考虑如何，就都跟我走！”
    言语间带着股，令人无法拒绝的霸道。
    说罢，一颗白色的丹药，散发着微弱的光飞出：“吃了它！”
    江云莱，不知从何答起。
    只觉浑身剧痛，脑中空白。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猛虎虽死，可我也去了半条命；照他所说，应当不会害我，拼了！”
    咬牙伸出满是鲜血的手。
    颤抖着接过，送入口中。
    只觉入口清甜，心头一松，喉头一咽口水，丹药滑入口中。
    腹中一股暖流划过四肢百骸，好不舒爽。
    正当江云莱慢慢感受其中玄妙之处时。
    耳中又听到：“这是练气期服用的聚气丹，原本蕴含的灵气，我已封印了大半！你的伤已无大碍！
    我会在此调息打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青衣人身形利落的一撩衣袍，盘膝而坐。
    大袖一甩，五色光点从内飞出。
    滴溜溜一转，化为十二支阵旗，围绕着二人旋转不停。
    看着颇为不凡！
    道人又一束青色光芒打出，行至半空又分散成十二股微光，射入旗帜中！
    有了灵力加持，这套阵旗，‘呼’的光芒大涨，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如此一幕，看得江云莱双眼发直。
    想到她之前能够在脑海中听到说话声，再加上眼前如此奇异一幕，心想：
    “这便是神仙了吧！”
    江云莱的伤势慢慢恢复着。
    她坐在结界内观察着道人，除了说她有仙资，给她丹药外，并无多余的动作。
    头顶金乌将落，银盘缓缓升起！
    几颗调皮的星星，早早出来活动。
    江云莱猛然想起：
    “糟了，也不知道爹爹和哥哥怎么样了？我半日未归，也不知道娘有多着急！我真是莽撞！”
    试着摸了摸结界：
    一层泛着涟漪的波纹出现，冰冰凉凉，并没有什么不舒服。
    犹豫着抬起一只脚，打算跨出去！
    又抬头看了看天空，星河璀璨。
    月光下的山林里几声兽吼，随着夜风徐徐飘来。
    高亢昂扬，听在江云莱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
    夜幕下进山，可不比白日，处处都是危机。
    看不清楚的毒蛇毒虫，随时都能趁你不备咬上一口，比猛兽更危险！
    收回脚。
    回头看了看，在月光下浑身散发着滢滢清光的道人。
    顶着满身血污，抿了抿干渴的嘴唇，请求到：
    “道、道长，我是山下的村名，今日村子发生了一些变故，来这里是为寻找我的父兄！他们……”
    除了山风吹动树林的“沙沙……”声。
    四周一片寂静。
    道人仿佛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江云莱不死心：“道、道长，请、请你帮帮我！”
    想了想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久久都未起身。
    江云莱终于撑不住了，倒在地上，沉沉的昏睡过去……
    夏日的夜，并不长。
    除了深夜里几只被虎尸吸引来的狼群。
    不小心触动了结界，引发攻击被射杀之外。
    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东方天际浮现出一大片鱼肚白，大地逐渐明亮起来！
    璀璨的霞光，照耀每一个角落。
    橘红色的光芒，不断刺激着江云莱的双眼，眼皮不自然的皱起，“唔！难受！”
    江云莱豁然想起，自己昨晚在山上遇到仙人了。
    双手撑地坐了起来。
    随即双手在身上摸索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消失了！”
    阳光照耀下，一双手虽然脏，却没有一丝伤口。
    喜悦之情悄然在眼眸里溢出。
    顺着往上看，破碎的衣袖下，昨日的伤口已经愈合，手指轻轻的触碰。
    “不痛，一点也不痛。”只余下淡淡的疤痕，在手臂上微微扭曲。
    遂又想起什么，抬手摩挲着脸颊。
    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我的脸大概毁了！
    江云莱慢慢放下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多了两道疤而已。
    丑就丑吧。
    想到家中母亲！可怜我的耳朵又要被娘亲的眼泪淹没了！
    正在这时，青衣道人缓缓收了指决，吐出一口浊气。
    一双深邃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站起身来，道：“跟我走吧！”
    说话间招手撤了阵旗。
    阵旗化作各色流光，又飞回了道人的大袖。
    “道长，我已考虑清楚。我有你说的灵根，我愿意去你说的修仙宝地。
    可我有一愿未了，父兄下落不明，家中还有身体病弱的母亲……如果父兄遭遇不测，我就是母亲的顶梁柱，可她不知我的去向，定生忧愁！唯恐过不长久！”
    江云莱语气陈恳的道。
    “七情六欲，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
    只有抛开欲念，斩断情愿，方可修成大道。待你修为有成，寿数大增，世俗六亲，不过十数载光阴，早已化作枯骨……亲人又有何意义？”
    道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紧了紧眉心接着道：
    “罢了，成全你吧！……以免埋下心魔的种子。”
    “谢谢！谢谢道长！”
    江云莱终于绷不住，脸露喜色。
    微眯双眼，神识放出。
    方圆数十里，风吹草动，收入眼底……
    只见几里外：
    两个男子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山下走。
    应该就是江云莱口中的亲人。
    瞧着身边，不自觉捏紧双手目露渴望的小女孩。
    语气不由的有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柔和：
    “找到他们了。”
    说话间，取出法剑。
    看了一眼小小的剑身，和一大一小两个人，暗叹一口气“我真是自找麻烦。”
    道人不再言语。
    一把抓住等待的小女孩，跃上变大的剑身。
    灵光闪动，再次出现时，已是数里之外！
    江云莱从未站得如此之高。
    紧闭双眼，可是发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她的害怕。
    “到了。”
    飞剑急速下降，强烈的不适，终是抵不过找到亲人的喜悦。
    强迫自己睁开眼睛。
    江云莱一眼便瞧见了，满脸惊奇的父兄，不由大喜！
    飞剑落地。
    江云莱快步上前，一把抱住：“爹，大哥！”
    “小、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身上都是血！？有没有受伤呀！？”
    父子二人又疑惑又担心。
    “你们没事就好！我要走了，这位道长大哥救了我，让我去他的仙门修行。”
    说到一半，见父亲脸色痛苦：“爹！你怎么啦！？你的手，手怎么啦！？”
    原来，昨日的野兽暴动，终究是影响到了父子二人。
    受伤脾气暴躁的野猪，又受到战斗波动的惊吓，彻底失控。
    哥哥战斗经验缺乏，见比情景，吓得反应慢了一拍。
    躲避不及，差点被发狂的野猪，顶个肠穿肚烂。
    千钧一发之际，是父亲用力把他撞开。
    自己却来不及闪身，被野猪的獠牙顶住：
    往前冲了数十米，卡到一颗巨树上，才侥幸逃脱。
    也幸亏练过几年的功夫，体魄强健。
    但是也被撞得口吐鲜血，手骨粉碎，去了小半条命。
    终究是残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看到平日里俊朗的父亲变成了这般模样。
    江云莱悲从心来，流泪不止。
    想到自己的伤势瞬间恢复的情况。
    眼泪婆娑的回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青衣道人，没有动静！
    又回头心疼的看了一眼父亲。
    眼神坚定：“爹爹，你受苦了！”
    把自己的目的，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言辞间不敢再看他们的眼睛，生怕他们一个挽留，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话刚说完，经过几日奔劳又遭此大难的父亲。
    又女儿要跟一个陌生人离开，去修什么仙！？
    怒急攻心，再也撑不住，晕过去了。
    安顿好父亲，屈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江云莱深吸几口气站起身来，不再理会满脸不赞同，正想开口再劝的哥哥。
    只说到：“大哥，你知道的，我虽然话不多，但我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之人。小妹去意已决，不要再说了！
    只是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父亲母亲，就只有你照顾你了。早日娶了嫂嫂，生几个可爱的小侄子，环绕膝下，共享天伦……保重吧。”
    说话间，露出一抹何往日相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