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致命玩笑（二）

    “好莱坞？”布鲁斯提高声调问：“你去好莱坞干嘛？”
    “你少管。”赛琳娜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布鲁斯叹了口气，迈过门前那堆乱糟糟的杂物，走了进去，然后从背后抱住了赛琳娜。
    以往这个时候，赛琳娜都会转过头来，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然后转过身来，抱住他的腰，用脸贴着他的胸口。
    但是这一次，赛琳娜扯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说：“布鲁斯，我们分手吧。”
    布鲁斯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就愣在了原地，他问：“为什么？怎么了？”
    赛琳娜甩了一下手，说：“没有为什么，我玩够了，我现在觉得你很烦，你被甩了，懂吗？！”
    说着，她从布鲁斯的身边走了过去，继续开始整理他的行李箱，布鲁斯转身说：“赛琳娜，这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突然就……”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吧，我最近是有点忙，没有陪你，也忽略了你的感受，但现在，我又有时间了，我第一时间就过来见你……”
    布鲁斯看了一下手表，说：“我订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餐厅，我们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去看日落。·
    赛琳娜僵在了原地，然后他缓缓的蹲了下来，蹲在原地说：“我最喜欢的餐厅……是的，就是市中心的那家法国菜，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当中，位置最好的门脸，最专业的服务商，最贵的原料，最好的厨师……”
    她站了起来，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说：“要是没有你，我这辈子都吃不上这样的东西，我应该心怀感激，对吗？”
    “赛琳娜，你到底怎么了？”布鲁斯走了上前，低头看着赛琳娜的脸，她依旧很漂亮，只是显得有些憔悴。
    布鲁斯感觉到了什么，他说：“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遇上了什么危险？”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生气了，对吗？但我其实……”
    “不，跟你没关系。”赛琳娜把头撇到了一边说：“只是最近，我想了很多事，所以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
    “到底怎么了？”布鲁斯又问道。
    赛琳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她回想起当初在警局发生的事。
    当时，莱昂找上了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其实就是想让赛琳娜乖乖听话，替他们去笼络那些西海岸的名流，好完成伟大君王的事业。
    桀骜不驯的猫女当然不可能听他的，站在审讯室里，猫女用尖锐的脏话攻击着莱昂，骂他是在做白日做梦，让他立刻滚开。
    莱昂不依不饶，还想靠近猫女，直接就被她挠了一爪子。
    疼痛刺激了莱昂，让他开始破口大骂，一开始，他还只是攻击猫女的外貌，但是那完全就是毫无道理的污蔑，猫女的美丽是毋庸置疑的，再怎么吹毛求疵，也挑不出多少缺点。
    于是，莱昂骂的话开始越来越脏，开始进行一些无端的揣测，话题开始涉及到猫女的父母，以及她的出身。
    如果说混不吝的猫女有什么弱点，那就是她的母亲。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猫女，激发了她人格中的暴力因子，她直接撬开了审讯室的门，差点把一把刀插进莱昂的胸口。
    好在，戈登及时赶来，拦住了猫女，但是他的反应却进一步的刺激了赛琳娜，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安慰她，而是派人去找布鲁斯。
    戈登的反应倒也没错，毕竟，猫女虽然是个小偷，但也是哥谭最危险的几個小偷之一，她突然失控，一旦跑出去，普通警察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只能靠蝙蝠侠。
    再加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猫女情绪失控了，但是蝙蝠侠毕竟是她的男朋友，让他过来，也能安慰一下她。
    但是这却更加刺激了猫女，她直接挣开了警察的钳制，跑出了哥谭警局，在哥谭的高楼当中狂奔。
    那天，哥谭的狂风骤雨从未停歇，耗尽所有力气，无比疲惫，已经徘徊在昏迷边缘的猫女，来到了玛姬的新住所。
    玛姬看到她的时候惊呆了，猫女的制服上全是污泥，面罩已经被划破了，露出的头发被完全的打湿了，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赛琳娜脸色苍白，嘴唇已经快没有血色了，玛姬拉起她的手的时候，发现她的四肢冰凉。
    玛姬赶忙把她拉到了屋子里，为她倒了一杯热水，给她灌了下去，然后又装在杯子里，让赛琳娜捧在手上，她把赛琳娜身上的水擦干，用干燥又暖和的棉被，捂在她的身上。
    看着赛琳娜瑟瑟发抖的样子，玛姬快心疼死了，她说：“到底怎么了？这么大的台风，你为什么要跑出去？”
    赛琳娜沉默不语，但玛姬其实很了解他的这个好朋友，她说：“你是不是又失控了？谁刺激到你了？”
    赛琳娜依旧沉默着，玛姬坐到了她的身旁，说：“就算没有人愿意听你说话，我也一定愿意听，就像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她宁愿跟猫讲话……”赛琳娜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说：“我就坐在她的身边，充满期盼的看着她，但她只是抱着猫，说那是她的宝贝……”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去打工，挣到钱之后，给她和猫买食物。”赛琳娜的整张脸都是苍白的，但只有眼圈很红，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但是却没有眼泪。
    赛琳娜如同每一个哥谭人那样，坚守着不能示弱的底线，但她其实比其他人要更坚定，因为猫永远是骄傲的。
    “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一个附属品，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力，会先放到我身上，永远都是如此……”赛琳娜一直在低声念叨着，她说：
    “在家里的时候，我的母亲把我当做猫的一部分，当小偷的时候，妈妈把我当做珠宝项链的一部分，而现在，莪变成了布鲁斯·韦恩的一部分……”
    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道雨线自上而下的，落在一条漆黑的小巷里，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非常费力的把一袋猫粮拖进了门里。
    一个女人从卧室当中冲了出来，惊喜的尖叫道：“哦，我的小赛琳娜！你又给我的宝贝儿带来了食物！你永远是妈妈最爱的孩子！”
    小小的赛琳娜把你的猫粮放下，她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说：“真的吗？你最爱我吗？”
    “当然！要是没有你，我的那些小宝贝儿可就要饿死了！”女人拎起那袋猫粮，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卧室，站在漆黑的客厅当中的赛琳娜，只看到了门缝中，那一双又一双亮起的猫眼。
    她在那里面，看到了野蛮，看到了令人恐惧的冷漠，以及没有来由的骄傲。
    站在原地小赛琳娜想，为什么猫可以这么理所当然？为什么它们坚定的觉得所有人都喜欢他们？为什么它们可以不以其他人的意志为转移，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能够吸引人们爱它们？
    如果自己变成猫，是不是就能够被放在第一位？
    赛琳娜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个雨夜里，她蜷缩在客厅的角落当中，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忧无虑的猫。
    她的母亲第一次把她抱了起来，亲吻着她的额头，对她说：“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儿，赛琳娜。”
    在哥谭上空的数道雨线中穿梭，就如同风穿过茂密的树林，一道小小的身影在钢铁丛林之间跳跃，身形灵活的从房顶翻下来，跳进了一个阳台，打开门之后，高高举起手上的宝石项链，说：
    “妈妈！你看！我刚刚偷到的！”
    “哦，天呐！”一声尖叫响起，一个肥胖的女人迈着蹒跚的步伐冲了进来，一把夺过赛琳娜手上的珍珠项链，她说：“我的小赛琳娜啊！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我爱死你了！”
    站在阳台的雨幕当中，浑身湿透的小赛琳娜瞪着眼睛，看着她问：“真的吗？你最爱我吗？”
    肥胖的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珍珠项链，把它放到嘴边亲吻，然后转身挪动肥胖的身躯，边走边念叨着：“我一定要把这个小宝贝儿放进我的保险箱最深处，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它……”
    赛琳娜看到，慢慢合上的门缝当中，宝石的光泽如同猫的眼睛，总能够在黑暗当中最后一个熄灭。
    她想，闪闪发亮的东西，总是会引人注目，和所有东西放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被第一个看到。
    回到黑暗又狭小的屋子里，小塞琳娜蜷缩起身体，她想，要是能够变成人见人爱的珠宝，一定会被人们珍而视之的放在第一位。
    在梦里，她又看到，无数的珠宝组成了一座大大的城堡，在钢铁丛林当中，那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
    “我不希望布鲁斯爱我，但又希望他最爱我，如果他不是最爱我，那就离我远点。”赛琳娜抹了一下鬓角上的雨水，说：“玛姬，之前我和你说，我向往自由，但那其实是因为，除了自由之外，我什么也得不到……”
    “没有人会把我放在第一位，他们从不把我看作是一个完整的人，如果他们不在意我，那我就不在意他们，我会说我向往自由，因为我不可能去恳求他们……”
    赛琳娜的眉毛皱了一下，但泪水依旧没有从她的眼眶中挤出来，她低声说：
    “因为我曾经试过，不论我怎么哀求，都不会换来更多的爱。”
    “所以，我说我不需要，这样，起码可以体面一点，而如果有人让我产生了恳求他的冲动，我就会立刻逃走……”赛琳娜的嘴唇动了动，说：“……我是不是像个精神病？”
    玛姬抱住了她，说：“别这么说，赛琳娜，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这段时间，布鲁斯可能是太忙了，他不是不在意你，只是可能真的抽不出时间……”
    赛琳娜不再说话了，不论玛姬怎么安慰她都是这样，玛姬知道，赛琳娜不是第一次这样失控，在她们认识的时间当中，起码有十几次这样的情况。
    就算玛姬不太了解精神病学和心理学，她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是不正常的，但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陪着赛琳娜过了一夜。
    直到风停雨歇，赛琳娜忽然就恢复了正常，然后如同往常一样离开了。
    而现在，站在房间中的布鲁斯发现，他根本没办法从赛琳娜的肢体语言中读出她的情绪，他觉得，她就像猫一样捉摸不透，无法理解。
    “你为什么要选择好莱坞？”布鲁斯问。
    赛琳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嘴角上扬了一下，笑了笑，低头说：
    “或许，我在那里，能演个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