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似双丝网

    他缓缓转过头，当视线对上一双剔透如璃却是冷漠无比的眼睛时，心中的恐惧感慢慢的变得真实无比。
    姜颐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紧握着钥匙的手，眼中温度尽失，漫天飘着的都是令人心寒的风雪。
    曹操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解释却又是被他生生的止住了，他望着姜颐冰封的眼睛，心头却是起了另外的想法。
    他倒是想知道，在她的心中，对他到底有几分的信任？
    姜颐的眼光定定的凝着他，身体却是缓缓的直了起来，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落在腰间。她望着他，眸中的平静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窒息。
    终于，她的薄唇轻启，“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她望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让曹操有一种遥远的感觉。
    那双眸子里，带着看透一切的睿智与冷静。
    “你去将军府参加婚礼的那天，小豆子他们给我喝了郭嘉为你准备的汤膳，那里面加的药材，正好和我体内的毒素相克。”曹操缓缓开口，声音亦是沉静如水。
    思绪翻飞，姜颐不由得便是想到那日她从将军府回到锦绣天下时，曹操那幽黑如墨的眼眸，还有那些阴沉的话语。心中莫名的便是泛起了一层说不清的苦涩，长睫微微动了动，却是缓缓合上了那双琉璃一般的眼眸。
    眉眼中的所有情绪，尽数被掩去。
    那些快乐的，伤心的一切，全都被藏在漆黑的瞳眸里，再也看不清。
    这些日子，她和曹操朝夕相处，曹操就算是装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露不出破绽。她不是笨到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有的时候明明看出了端倪，却始终装作不知道……
    她不是笨，只是有些傻而已，傻到以为只要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一切都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而今，这粉饰的太平，终于被命运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撕碎，然后，她和曹操之间，只剩下满目疮痍。
    “这把钥匙，你知道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姜颐轻轻开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曹操的双手不自觉的一紧，幽黑的眼中几欲滴出几滴黑水来，他的唇轻轻动了动，下意识的就想要解释，可是所有的言语到了嘴边，终是化作了无声。
    “它锁着的，是天下最大的宝藏。”姜颐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苍白的容颜上却是慢慢的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明明是一个温软的笑容，可是落在曹操的眼中，竟是透着一种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死心。
    曹操的双掌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却是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个人微笑，一个人沉默，帐外寒星冷月，帐内风雨欲来。
    终于，姜颐望着他，缓缓开口道：“你处心积虑的留在锦绣天下，留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这把藏着巨额宝藏的钥匙？”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让人感觉到无法捉摸。
    曹操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直到帐内的烛光都变得有些暗了，他终是缓缓抬眸，眸光冷厉如刀，寸寸凌迟着姜颐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他说：“你是这样觉得的？”
    姜颐望着他冷厉的脸，心脏忽地一冷。
    她不是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自欺欺人的在相信这个根本不值得相信的人。只要他否认一句，不论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
    可是他就连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她的心好像被人捧到了云霄之巅，然后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狠狠的摔下。
    摔成，碎片；痛到，窒息。
    “难道不是这样吗？”在这样的情况下，姜颐竟是微微一笑，倾城的笑靥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苦涩，“除了这个原因，我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你所做的这一切。”
    她的笑容很明亮，可是眼睛里，却是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灰色。
    曹操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姜颐，姜颐亦是笑着望着他，可是她越笑，曹操的心，就是疼得越厉害。
    曹操沉默不语，许久，“也许，你是对的。”
    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这把钥匙而做出这一切，那该有多好，至少这一刻在面对她的时候，在看到她这样绝望的眼神的时候，他的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如果，他对她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如果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她，那该有多好。
    他是那样的想要知道，在她的心底究竟对他有几分的信任，现在他终于看明白了。在她的心里，她对他的信任，连一分都没有。
    她恨他，他又何尝不恨她？
    他恨她的绝情，更恨她的冷漠……
    “诚如你所看到的，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这把钥匙，而已。”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的刺进她心房的最深处。
    他的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一点情绪，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密不透风，任谁都无法去窥探他的心底。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件愚蠢而又危险的事情。
    而一向聪明的她，却是做了这件傻事。
    他的心，就是一汪深潭，一汪永远都看不到底的深潭。
    “那你真的是枉费心机了，”姜颐开口，扬起的笑容带着一分讽刺，“就算你拿到钥匙又怎样，天下之大，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这笔宝藏究竟藏在哪里。”顿了顿，她眼中冷意慢慢浮现，“我宁愿让它永远沉睡在无人所知的地方，也不会让你得到。”她眼中的笑意慢慢的蔓延开来，红唇轻启，“曹操，我要你机关算尽，却是枉做小人。”
    她的笑容明艳亮丽，可是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却是已经伤痕累累。可是明明遍体鳞伤，她却是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也许，她的心，真的已经死了。
    她的心，被深深的埋葬在，他幽黑的瞳仁中。
    曹操望着她，眸中慢慢的聚起一层黑雾，更衬得他这个人眸色阴狠，忽地，他一把抓住姜颐的手，将她拖到自己的胸前，狠狠的禁锢在怀中，不容她挣脱一分。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这笔宝藏了吗？”他冷冷的凝着她的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姜颐公主，你以为这个天下，真的还可能再姓刘了吗？”
    他眼中的冷狠，让人不寒而栗。
    姜颐望着他的眉眼，深深的凝望着这张曾经让她几度迷茫的容颜，终是缓缓的闭上了眼。
    不再去看他一眼，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中早已恢复了一片平静，她面无表情，却是缓缓说道：“曹操，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绝对不会再选择相信你。”
    当初在锦绣天下，她决定留下他之前，曾经问过他还会不会再骗她。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她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也是他最不愿意失信的那个人。那个时候，她错信了他，然后才有了今日痛彻心扉的下场。
    一切，其实也是她自作自受，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
    “好，好。”曹操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明眸善目的女子，心中如同暗潮一般汹涌澎湃。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抓着她的手又是不由自主的加大了几分力道，似乎是要将她的手臂生生握碎。
    手臂上传来阵阵钻心疼痛，可是姜颐却是始终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一点感觉都没有。
    “其实，我早该杀了你的。”曹操幽黑如墨的眼眸定定的凝着她的眼，眸色深如黑潭，声音冷厉如鬼魅。
    他早该杀了她的，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能狠下心肠，那么又怎么会有如今的痛彻心扉？他费尽心机的想要留在她的身边，为何竟会落得这样悲哀可笑的下场。
    如果，她死了的话，那么他的心，是不是就可以收回来了。
    右手一寸一寸的爬上她细腻白皙的脖颈，她的脖颈很是纤细，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再也不能伤害他了。
    曹操的眼眸中如同住了一只阴狠的厉鬼，手指寸寸收紧，紧扼在姜颐脖上的手指骨节泛着苍白。
    眸中的女子面如死灰，绝美的容颜上覆上一层生命消逝的灰色痕迹。她的长睫微微颤动，却是倔强的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开口。
    她亦是深深的凝着曹操，琉璃色的瞳仁中带着一抹曹操所看不懂的绝望，终是她微微一笑，容颜倾城，却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被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那个结束她生命的人，终究还是他吗？
    事已至此，姜颐只觉得一阵好笑，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她不就是很清楚的知道了吗？她明明知道终有一天，曹操会亲手杀了她，以完成自己的宏图霸业。可为什么明明是预料中的事情，在真正面对的这一刻，她的一颗心却会疼痛的如此厉害。
    就连脖颈上的捏碎般的疼痛，也比不上心上伤痕的叫嚣。
    曹操望着她紧闭着的双眼，原本该猛地用力的手指却是一根一根的松开。他望着捂着脖颈用力呼吸的姜颐，心中却是如同被荆棘鞭打一般疼痛。
    当初他下不了手，而今整颗心都已经拴在了她的身上，你让他又如何能狠得下心肠？姜颐若是真的死了，只怕他的一颗心，都要永世的为她殉葬。Z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