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抱歉

    林从问她：“别的先不说，只说面前这件事，你真的想先撤离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留在基地真的很危险，特别是你们，丧尸潮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但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们难道不能一起走吗？”
    “老大他说留下来，一定是经过多方考虑才下的决定，所以你可以告诉他你知道的信息，这样他才能重新评估，也许会改变想法也不一定。但如果，他还是决定留下来，而你想离开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跟你——”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脊背一凉，疑惑地侧头，就看到了隐在阴影里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林从：“……”卧槽，老子心跳差点停了！
    “跟我什么？”鹿鸣疑惑地问道。
    “……跟你说一声啊朋友再见。”
    鹿鸣：“……”看见这个沙包大的拳头了吗？打死你信不信。
    林从脑门上淌下一滴冷汗，打了个哈哈，“那什么，天不早了我有点困了，先回去了哈。”说完就利落地跳下围墙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黑暗。
    程哥救命啊！！
    鹿鸣有些不敢相信：“喂！你就这么走了？！”不喊她回去至少陪她等到天亮吧？！
    友谊的狗子进坟墓了我跟你讲！
    哼！她就知道，还说不是来把小天送给她的。
    她有些气闷，愤愤地转回头去，胡乱撸了两把狗头，小天委屈地“汪”了一声。
    鹿鸣叹了口气：“还好还有你。”
    片刻后，墙下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一个人翻上墙头坐在了她身旁。
    鹿鸣边哼哼边转头去问：“你还回来干——”
    她看着眼前的顾朝诧异了一瞬，然后闭上了嘴巴，别过头去闷闷地问：“你来做什么？”
    顾朝淡淡道：“我再不来，有的人就要把我的队员拐跑了。”
    呸，瞎说，怎么可能。
    鹿鸣撅撅嘴巴，晃着脚，没有说话。
    “我没有想赶你走。”
    “抱歉。”
    某人可能不习惯道歉，一句话说得有些干巴巴的。
    鹿鸣诧异地转过头去看他，看到说这话的那人却正视前方，面无表情。
    鹿鸣刚想说他没诚意，突然看到他有些微红的耳垂。
    他这是......害羞了？还是......难为情？
    怎么办，有点想笑。
    忍住！
    鹿鸣抿住了唇，又转回去，刚刚的气突然就消散了一大半。
    两人静静坐了半响，谁也没再说话。
    这时，对面D区传来一声大喝：“小杂种，给老子滚出来！”
    鹿鸣抬头，这才注意到，这里应该是D区的外围，帐篷稀疏，每一个都非常破烂，卫生条件极差，旁边就是几个用来排污水和处理大小便的池子，她因为鼻塞才没有闻到臭味。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站在一顶破旧的帐篷前不爽地吼叫，看帐篷里没动静，他们火了，那个高壮的男人钻进去，片刻后手里提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出来，重重地把他甩到地上，用脚踩着他的胸口，俯身狠狠地说道：“忘了老子说过什么了？啊？今天又到基地门口去抢活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另一个男人进帐篷里一阵乱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冲出来揪着小男孩的衣领问道：“今天别人给你的吃的呢？！还不快给老子拿出来！”
    小男孩冷冷地看着他：“吃了。”
    什么？！
    两人闻言大怒，重重地给了他两个巴掌：“操你妈的，你竟然敢吃了！”然后上手把他本就破烂的衣服全都扯开，这时，一颗糖滚落下来。
    矮个子捡起糖，怒视着男孩：“胆子肥了，还敢骗老子！”说完，狠狠踹了他一脚。
    小男孩被踹倒在地上，捂住腹部，浑身发抖。
    而其他帐篷安静地仿佛没有人住一样，似乎都对这种事麻木了。
    好一顿拳打脚踢，男孩紧紧捂住头，没有吭一声。
    “记住了！再让老子看见你去大门口，就把你丢到粪坑里！”
    两人放了狠话就扬长而去，而小男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鹿鸣一直盯着那边看，而顾朝则一直在看她。
    他突然问道：“觉得他可怜？”
    鹿鸣转过来看他，迟疑着点点头。
    “可这种人，救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没办法管他一辈子。而基地里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如果丧尸潮袭来，不用十万，只要有一百只进来，他们就必死无疑。”
    鹿鸣惊讶地看着他：“那，为什么你们还要……”
    顾朝微微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我的双亲去世的时候，我比他还要瘦小。从那以后，我开始辗转在各种亲戚家里借住。然而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经常会受欺负，一直到遇到我的养父。”
    鹿鸣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忍不住想象了一个每天伤痕累累独自上下学，受了委屈回家却还要继续被磋磨的小可怜，心里忍不住发紧。
    虽然他现在说起来就是简单的一句话，但那一定是段漫长的艰难岁月。
    “他收养了你，然后去找老师反映了吗？”
    “不，他给我指了一条路。他教我，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侧头看向那个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的小男孩，说道：“一只毛虫想要蜕变，它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知道，它可以蜕变。当然，有的毛虫只想做毛虫，他们宁愿浑浑噩噩地活过一天又一天，也不愿随便死去。人也是如此。像这样的人，也许他只差一个能让他逃脱泥沼的可能。即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只要知道有这样的可能存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可如果，在那些愿意改变的人得到机会之前，就将他们全部否定，那么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了什么奇迹和希望可言。”
    鹿鸣吃了一惊，她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走上了和原故事中男女主角同样的道路，只招揽示好强者，以及有潜力的那些人，而对弱者不屑一顾，认为他们不配自己的任何付出。
    是啊，如果她也是这样的话，何谈改变故事结局，改变世界？
    原来，当一个人是旁观者的时候，挑剔别人再容易不过，然而自己身在其中时，真不一定能比别人做得更好。
    顾朝突然说道：“我们打个赌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