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智取

    沈小胖咬了一口蟹黄包子，抱着沈凉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哈哈，这傻子真逗，拽的诗文我一句也没听懂！”
    沈凉没有应声，只看着眼前的情景，心有疑虑，却听沈棠思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绝不是个傻子，你可见过眼神如此清明的傻子？剪络贼与这婆子八成是一伙儿的，人群中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人，沈大哥切莫轻举妄动。”
    “若真如此，得阻止才是。”沈凉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想着法子。
    沈棠思凝眉思索片刻，忽然间灵光一闪，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在沈凉耳边嘀咕了一番，伸手指了指蜷缩在前头巷口的小乞丐。
    沈凉听罢眼眸亮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捂住沈小胖的嘴，拉着他悄悄地钻出了人群。
    沈棠思见周围的人都只顾着瞧热闹，极快地从装吃食和炭炉的三屉藤编箱子里取出一块黑炭，低下头在脸上胡乱涂抹一通，又扯乱了身上的衣裳，急哄哄地奔到那锦袍男子跟前，凑近他耳边低语道：“方才有人赏了银子要小弟我前来告密，你们在城北的巢穴教京兆尹派人给剿了，让你们快些逃命去，兄弟里头有些人怕是熬不住刑，会把你们给供出去的！”
    锦袍男子一听，果然面色惊惧，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斜睨了沈棠思一眼，正待质疑，却见一个衣衫褴褛，五官脏污的小乞丐兴冲冲地钻了进来，清脆的喊着：“小乞儿刚在灵椿坊要饭可见着大事了！今日顺天府知府老爷发威了，顺着昨日鬼市上销赃的线索，捣了城北的一处贼窝，着实抓了不少人，你们可知，那些个剪络贼正是将那铜钱磨得跟匕首一般锋利，趁着人多就挨近割断络子顺了大家的荷包呢，这位小娘子说的未必是假！”
    众人哗然，京城多年来剪络贼横行，也不见知府老爷下狠手，今日竟有如此魄力！
    锦袍男子此时也顾不得质疑了，神色惊恐万分，腿抖得几乎站不稳，与那额头冷汗直冒的婆子对视一眼，颤颤地点了下头，各自推开人群逃窜而去，奔跑间锦袍男子的袖子里滚落了一枚铜钱，铜钱的半边磨得锋利无比，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众人恍然：竟真的是个剪络贼！
    沈棠思抬头扫视周围，发现还有三、四个人趁着人群不注意四下逃散，不由微微舒了口气，好在没有意气用事，否则到时候这些偷儿联合起来报复，他们几个半大的小孩儿可扛不住！
    方才被抓住的小娘子皱着眉揉了揉被抓痛的手臂，瘪瘪嘴囔道：“剪络贼都跑了，大家怎么不去追啊。当真世风日下，只会为难小娘子。哼！”
    众人听罢均尴尬地红了脸，默默地散开，却没有人冲上去追那剪络贼。沈棠思叹了口气，古往今来，繁华之地的人最是冷漠。
    前头巷子口，小乞丐笑眯眯地接过沈凉递给的一两银子，躬身作揖道：“下回再有这种差事，公子尽管来找我，呵呵。”
    沈棠思嘴角抽搐，谁那么倒霉整日里得找你帮忙啊，看着那犹自乐呵着的乞丐，微微冷声道：“接下来几日莫要在城北要饭了，仔细他们醒过神儿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痴叟的说书总算没有白听，要不是知道京城的偷儿、乞儿均是有各自地盘巢穴，这谎还真撒不起来。
    小乞丐听罢怵然一惊，正色道谢：“多谢小公子提点。”，说罢便沿着巷子拐没了影儿。
    沈小胖被沈凉勒令着不准插话捣蛋，此时见偷儿逃跑了就再也憋不住了，蹦到沈棠思跟前夸张地赞叹道：“阿暖好聪明！一眼就看出那是个偷儿，可他明明穿得比那苦主还要富贵，怎地还需要做偷儿？”
    “一人衣着褴褛不堪，一人看起来贵气逼人，若丢了东西，你首先怀疑谁？偷儿便是利用了人性才让人错信了他。再看他衣裳光鲜，脚上的鞋子却是补了又补的，荷包里头究竟是银子还是石子儿也有戴商榷呢！他们这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呢，那华服荷包俱是他们登台唱戏的行头。”沈棠思捏了捏沈小胖的嫩脸，笑吟吟地解释道。
    “阿暖说得对。这乞儿当真是好手段，布局甚密。见被人拆穿，竟还狠毒地想拐了那小娘子。”想起方才逼退那偷儿的计策，沈凉看向沈棠思的眼神有了不同，阿暖的聪慧连他都及不上呐。
    沈小胖憨憨地点了点头，声音软糯地说道：“总之阿暖就是聪明，做饭也好吃，我最喜欢你了！嘻嘻……”
    沈棠思和沈凉相视一笑，各自拉起沈小胖的一只手，准备离去。
    却见那尤物般的小娘子优雅地走了过来，在他们跟前诚恳地行了个大礼，“多谢三位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不胜感激。”
    沈棠思眼睛笑如一汪春水，客气地摆摆手，道：“这位姐姐不必客气，我也不过是撒了个小谎。”
    那小娘子听罢神情略有古怪，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告诫道：“小公子日后不可再说谎了，须知此非君子所为啊。”
    沈棠思从善如流地颔首，跟这种唐僧附体的人她可辨不来。
    心道若不是方才撒了谎，你现在指不定被抓去哪呢。那婆子有句话倒是没说错，这小娘子确是有些读书读傻掉了，人情世故完全不通。长相美得一塌糊涂，这脑仁也是一塌糊涂啊。
    沈棠思刚想跟小娘子辞行，一抬头就看到三个人夹着尘土地往这边飞奔而来，为首那人双手焦急地搭上小娘子的肩膀，气急败坏地吼道：“玉儿，哥不是叫你不能乱跑吗，你怎么还是甩开小樱桃跑这来管闲事了。方才听说有个小娘子被人围着说是做局讹人，我就知一定是你。你说念那些酸书作甚，整日里遵着那君子之道，你说你哪回帮人不被反咬一口的。哥哥我可求求你了，安生点不行吗，哥每日里忙着赚银子连去琼花楼消遣的时间都没有，还不够惨吗？！……咦，那些个欺负你的混蛋呢，跑哪去了，我还特地领了阿大、大二来揍他们呢！”
    那人嘴巴噼里啪啦一阵开合，终于松开了小娘子的肩膀，双眼冒火地左右张望一番，待见到沈棠思三人，立马横眉倒竖，指着身后那两个护卫打扮的汉子道：“不会是这三个混小子吧，阿大、大二，给我打……”
    小娘子急急扯住他的衣袖阻止，娇嗲的声线都拔高了几度，“不可！哥，你怎么老是莽莽撞撞，一点道理不讲，方才是这三位公子救了我！”
    “呃，噢！这样啊……”男子尴尬应声，随即想起什么又拉长了语调不屑地觑了他们几眼，“那你们怎么还不走，不都说施恩莫忘报吗，难不成还想等我给你们银子不成！我告诉你们，别的都行，银子，一个子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