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回家（二）

    爱德蒙.唐泰斯骑士领和沙岩村的经贸合作才刚刚开始，贸易来往只进行了两三次，双方就已经尝到了甜头。林森和潘宁在从事交易时没有其他人类商人的诸多恶习，价格和货物质量都是一流，而且讲究诚信和口碑，这让矮人非常满意。
    沙岩村购买的第一大项就是粮食。整个卡拉图大陆的粮食产量都是个低下的水平，从整体上看供应仅仅只够温饱。人类的生存条件还算好的，而对于农耕文明落后的其他智慧种族，食物危机则表现的更加严峻。
    洛林山脉的食人魔够强大吧，一样经常饿肚子；而像狗头人之类的食物链底层甚至需要经常吃草根树皮。
    而矮人由于嗜酒，对粮食的消耗一向巨大，对于林森销售的大量粮食是非常欣喜。粮食的宽裕让它们的生活在短时间内就有极大改善。
    矮人的冶金和锻造技术确实比人类强，销售的货物也多是钢铁制品，林森最开始认为矮人的武器应该很好卖，但潘宁在经过调查后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人类社会最迫切需要的不是武器，而是廉价的金属工具。
    人类社会的诸多领主对于领地内的农业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他们重视的是如何绞尽脑汁从耕作的农奴那里多榨取些收获。至于农奴本身，不会彻底饿死就可以了，至于他们会不会在三十岁前就劳累致死，贵族们压根没那个概念。
    就拿爱德蒙.唐泰斯骑士领来说吧，庄园里的农夫使用的工具大多是木制的，效率和耐久都极差，如果能换上金属的耕犁，铁锹，锄头，农夫就能耕作更多的农田，就能有更多的收获，劳动强度也会大大降低。
    但贵族被称作‘寄生虫’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大多只会索取，而不会投入。林森真正作为一名领主后才知道，农夫的工具居然需要自备，而缺乏生产工具的他们基本上都是赤贫。
    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林森的办法就是像搞合作社一样将手下的农夫集中起来，主动购买大量的耕牛和农具，并且跟农夫确定比较公平的收获分配比例。
    作为领主，林森将拿走收获的七成，这丧心病狂的无耻掠夺居然获得了农夫们感激涕零的一致爱戴，而他的付出只是用较为低廉的价格从矮人手里进口一批货物而已。
    面对热气逼人的锻造熔炉，林森伸手遮住刺眼的焰光，几名矮人正在汗流浃背的鼓动风箱，炉头上的矿石慢慢的软化成液态。矮人族长跟在他身边，自豪的说道：“我们一个村子，每年就可以生产数十万磅的钢铁，比你们人类一个城市都多，而且质量更好！”
    叮当作响的锻打声音不绝于耳，老族长报出的数字并没有让林森多么吃惊，换算下来不过几十吨而已。
    他捡起一枚已经打造好的矛头，在手中掂了掂。这是他定制的武器，矛头更长，更尖锐，只要力量足够，可以轻松刺穿普通的皮甲，镶嵌甲，锁子甲，还连带一英尺的护套，想要削断它将会更加困难。
    林森打算组建一支精锐私兵，自然要好些的装备。不过这矮人的手艺比人类工匠打造的贵三倍，一个矛头就要十五枚金币，这让林森不得不将自己私兵的初始数量控制在十人左右，聊胜于无了。
    除了长矛外，林森还订购了同样数量的镶嵌甲，就是将在皮甲要害部位附加薄钢板，提升一定的防御。铠甲的价格比刀剑还要贵的多，矮人以成本价买给林森，也要八十金币一套。
    矮人还可以提供更好的武器，但林森已经承受不起，眼前这些都靠赊账，否则他立刻就要破产。
    “这可真够奢侈！”跟着来的凯瑟琳抄起一件镶嵌甲，用手敲了敲，“塞德城给军官都只提供普通皮甲，你居然给长矛手穿镶嵌甲。”
    “如果我武力够强，应该会有更大的权力吧。”叮当一声响，林森将矛头丢回盛放的木框里。
    凯瑟琳却一撇嘴，“数量太少了，除非你装备上一千这种士兵，还要祈祷别人没有法师，否则一颗火球就能炸飞你一个小队，一发死云术过来，你的士兵就会鸡仔一样扑棱棱的倒在地上。”
    对这种情况，林森也感到非常为难，他眉头皱了皱问道：“法师应该不会到处都有吧？”
    “那要看什么地方，迪格堡的苍白之塔里就住着几十位法师，如果算上些只能撕卷轴，玩弄戏法的法师学徒，都有近千。塞德城里虽然没有法师，但牧师和骑士还是有几个的，对付你的士兵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话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林森总觉着哪里不对劲？真要这样，塞德城还组建城防大队做什么？
    在沙岩村修养两天后，林森终于看到了还活蹦乱跳的巴克父子俩，大难不死之后再次相见，自然是一番唏嘘，晚餐时几杯麦酒下肚就开始吹牛。
    “领主大人，我们为了去救你，跟那伙亡灵可是连番大战，黑骑士被我劈死了好几个，就连奥希兹女男爵都挨了我好几斧头，那个无头骑士的灵魂之火都快被我给扑灭了，你没看到它们逃跑时的那副样子，从来没见过亡灵会狼狈成那样啊！哈哈哈…！”
    老巴克一抹胡子上的酒沫，嘴巴一咧笑的好开心，小巴克则局促的缩手缩脚，尴尬的脸色通红。
    林森和凯瑟琳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拆穿道：“你们该不会是在山脉中乱转了几天吧？奥希兹女男爵都能被你砍几斧头？”
    “你不能怀疑一名矮人的信誉，我确实砍了好几个黑骑士。”老巴克犹自争辩道，“我们还获得了战利品。”
    “‘好几个’到底是几个？”凯瑟琳追问道。
    “呃…，这个嘛！我们真的是奋尽全力和亡灵作战，而且最后获得了胜利的。”
    “到底砍了几个？小巴克，你来说吧！”林森算是看出来了，老巴克喝多了就开始满口大话，还是年轻点的小巴克比较实在些。
    小巴克捧着酒杯说道：“其实只有一个啦，而且还是受了伤的。”
    “那奥希兹女男爵呢？”
    “呃…，我们逃跑的时候，躲在草丛里远远的看了她一眼。”
    林森再扭头看老巴克，嘲讽的表情让这矮人发火了，他酒杯朝桌子上一顿，大声喝道：“能看一眼也是勇敢的行为！而且我们还获得了战利品。”
    到底是什么战利品？！
    林森来了兴趣，“拿出来我看看！”
    小巴克随手将背包从身后扯了过来，还特意提醒道：“这东西让人感觉好可怕！最好别一直注视它。”
    林森和凯瑟琳都好奇的将目光看了过来，一块碎裂的水晶球残片出现在众人眼前，在烛光的照耀下，林森只觉着自己的眼睛似乎被吸引进入一个深邃的通道，通道中充满了扭曲折射的五彩光线，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正在离他远去。
    ‘砰’的一声响，林森只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的一推，方才从被静滞的世界中脱离出来，就看到小巴克赶忙将那水晶残片放回背包中，裹的严严实实。
    “这不会就是那个什么‘悲嚎的灵魂漩涡’吧？”林森此言一出，其他三个人都连连点头。
    凯瑟琳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向巴克父子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把这东西弄到手的？”
    矮人父子俩还是一边灌麦酒，一边讲述他们这几天的经历。
    原来那天奥希兹女男爵单独带着林森和凯瑟琳去找法塔赫后，被关在废矿坑里的矮人们很快就逃了出来，大家开始四散寻找被亡灵带走的队友。
    巴克父子俩也不知道算走运还是倒霉，还真被他们给找到了，他们看到奥希兹女男爵的时候，法塔赫正被亡灵和铁面人同时痛扁。
    战场上近二十号人乱斗，时不时还有奥术和类法术能力四处飞舞，矮人父子俩吓的躲在老远的草丛中不敢乱动。
    打了半天，法塔赫还是难逃一死，也不知道是哪个巫师使用了高阶卷轴，将它给轰成了渣渣，不过这一轰之下，带在法塔赫身上的‘悲嚎的灵魂漩涡’也被轰碎了，变得四散而飞。
    而接下来就轮到亡灵一伙跟铁面人一伙为了水晶球碎片互殴了。一个被派出来收集水晶球碎片的黑骑士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了躲在草丛里的矮人父子俩，父子俩费了好大劲才将那黑骑士砍死，顺手将一小块水晶球碎片也带走了。
    林森听得张口结舌，半响后才问道：“你们父子俩犯傻吗？这东西也敢带回来？没看见那位女男爵和铁面人到处追着法塔赫，就是为了这东西吗？万一他们追到沙岩村来，你们挡的住？”
    老巴克却满脸不在乎的说道：“当时他们打的一片混乱，唯一看到我们的那名黑骑士也被砍死了，他们找不到这块碎片只会认为是对方拣走了，哪里会想到是我们做的？”
    凯瑟琳却提醒道：“不管是诺曼宫廷，还是苍白之塔，都有预言系的法师，要找寻碎片的下落也许并不是难事，我们也无法遮蔽奥术的奇妙能力。”
    “所以我们赶快脱手啊！找个买家，反正我们从废弃矿坑哪里得来的那些宝石和奥术材料都需要卖的。凯瑟琳，你对这种事情不是最擅长吗？一定能找到好买家的，价钱肯定不会差。”
    老巴克说的简单，凯瑟琳也仿佛理所当然，唯独林森诧异的问道：“这怎么感觉像是要销赃？凯瑟琳，你不是塞德城的军官吗？居然擅长这个？”
    凯瑟琳.巴德尔眉眼上挑的笑了起来，很是得意的说道：“我是一名游侠，认识一些黑市商人什么的，实在太正常了。”她顺手将小巴克那个背包接了过来，“好吧，这事我来处理，我会马上去一趟铁齿堡，那里能卖更好的价钱。”
    铁齿堡是泰林公国的首都，从塞德城赶过去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老巴克一看凯瑟琳愿意接手，大笑一声，一口气将杯中的麦酒灌进肚子，“好吧，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很圆满的。”他一拍小巴克的肩膀说道：“看，儿子，我们正面挑战了强大的亡灵，遇见了古怪的海姆教徒，最后消灭了一名黑骑士，还即将收获大量金币，这就是冒险啊！让人热血沸腾的冒险啊！”
    小巴克这会傻兮兮的也跟着捧起杯子，哈哈大笑起来。四个人围着桌子又喝了一通酒，深夜才各自散去。
    林森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小巴克居然也跟在他后面，不由得奇怪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呃…,唐泰斯先生，请恕我冒犯，据说您也是刚刚上战场没多久，可您好像一直都干的非常好！我想问问，有什么办法能克服恐惧？我的意思是，在砍死那名黑骑士时，我好几次因为恐惧动作失常，差点丧命。
    我觉着，我似乎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勇敢和无畏，我一点也不像父亲口中所描述坚强的矮人。”
    小矮人显得很局促，对自己的经历感到羞愧，他低着头显得自己更加的矮小，若不是为了个答案，他只怕早就跑了。
    “啊…，小巴克。你问了个很难的问题。”林森也皱起眉头，蹲了下来，“其实我跟你一样，面对战斗感到非常的恐惧，害怕自己没办法活着离开战场。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克服。其实你知道的，我的战斗能力远远不如你，我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地精。”
    哈哈哈…，小巴克笑了起来，“可您每次都能赢啊，为什么？您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干掉了几十个骷髅。如果是我，我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您后来还杀了那么多的利爪骷髅，现在连奥希兹女男爵都没能杀死您，我觉着您一定很受神灵眷顾。”
    哈哈哈…,这倒是说的没错！
    只是我被洛山达给硬扯着不放，害我不能拜倒在梅莉凯女神的脚下，那么圣洁，高贵，美丽的女神不能去一亲芳泽，想想就很来气的啊！
    林森深感恼火的拍了拍小巴克的肩膀，一脸苦涩的说道：“那只能说我运气还不错啦。可有时候被神灵眷顾未必是好事，还是自己比较可靠些。至于恐惧么…，习惯就好了，习惯就好了！”
    小巴克听的似懂非懂，直心肠的矮人完全没办法理解林森这一通话，最后说道：“看来我爸爸说的对，您其实什么都不懂，就是够傻，外加狗屎运而已。”
    林森当即脸黑的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