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垂危

    锦心顺从的留在了金陵城外的庙宇中带发修行。
    与赤影道别时，让她给萧绪带话，说：“让他给天下百姓一方乐土，她会在民间看着他是否有所作为。”
    此后悠悠岁月中，锦心看到了，看到百姓们不再骂“狗皇帝”而是改口赞颂皇帝。
    官员们渐渐告别贪污腐败，实实在在为百姓们服务。
    但经历过重创，恢复起来总是需要些时日。
    锦心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她相信萧绪的能力。
    一晃三年过去。
    锦心安心的留在庙宇中，粗茶淡饭，心如止水。
    这日风和日丽，锦心如往日在寺庙中打座凝神。
    一切如常。
    不同的是，今日庙中来了一名宫人。
    宫人面色忧虑，跪在锦心面前称：“皇帝病危，求娘娘回去陪皇上最后一程。”
    锦心第一反应是萧绪在骗她。
    怎么可能，那么精神饱满的一个人，不可能病危，那个人永远一副自傲的神情，怎么可能会病？
    一定是骗她的，对，就是想骗她回宫。
    “休想骗本宫回去，本宫不上当。”
    锦心的语气十分肯定，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微微颤抖。
    魏宫。
    庭院中。
    南亦辰脸上覆着半张银色面具。他坐在廊道边栏杆上，背靠梁柱。一只脚踏在栏杆上，膝盖弯曲，另一只脚规规矩矩放在地上。
    姿态显得放浪不羁。
    他左手握着剑柄，右手拿着抹布擦拭寒剑。
    锋利的寒剑一尘不染，他却拿着抹布擦拭的无比认真，样子十分虔诚。
    不远处，罗芷萦款款向他靠近。
    “将军累了，芷萦为将军揉揉肩可好。”罗芷萦声音娇媚，任谁听了都会酥软。
    南亦辰恍若未闻，仍旧专注的擦拭长剑。
    罗芷萦微微一笑，只当他默认。于是动身逼近南亦辰。
    南亦辰微微蹙眉，突然挥剑指向罗芷萦，以此逼停她的脚步。
    “本将军不需要，你离我远点。”
    南亦辰语气中明显不悦。
    罗芷萦愣住，望着眼前泛着寒光的冷剑，本能的后退两步。
    “将军时常来我这里，对我颇多照顾，敢说没有非分之想？”
    南亦辰勾起唇角，道：“皇后娘娘别误会，我来这里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你是儿子。”
    罗芷萦不解的问：“将军何意？”
    南亦辰道：“魏国有意扶持你的儿子做梁国的皇帝。”
    罗芷萦瞳孔骤缩，她怔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并消化掉这句话。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们有这个意思又怎样？萧绪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
    南亦辰收回剑，道：“原本预计会与萧绪耗上许多年，也未必能成功。可如今老天见你罗芷萦可怜，特来相助，给了萧绪一场恶疾。”
    罗芷萦诧异道：“恶疾？”
    南亦辰道：“千真万确，据探子来报，他命不久矣。”
    罗芷萦笑了，近乎癫狂。
    笑过之后，冷静的问道：“你们要的是什么？”
    南亦辰道：“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魏国要求不高，十座城池，年年上供。”
    罗芷萦惊道：“十座城池，还有脸说要求不高。”
    南亦辰淡淡一笑，道：“十座城池纳入魏国后，那些百姓只会过得更好，不会受贪官压榨，匪寇欺凌。”
    罗芷萦嗤道：“你们会那么好心？只怕到时候想方设法榨干百姓。”
    南亦辰微笑道：“其实我是梁国人。”
    罗芷萦半信半疑道：“你是梁国人。”
    南亦辰咬牙道：“我是被萧绪逼到魏国来的，天知道我有多想回到故土。”
    罗芷萦道：“你说给我听，就不怕我把你的来历抖出去？”
    南亦辰道：“随意，反正魏帝早已知晓。”
    罗芷萦无话可说。
    这边。锦心纵然口中说着不信，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放心。
    根本不需宫人多说什么，她便随宫人进了宫。
    乾清宫。
    锦心坐在龙塌边，望着消瘦的萧绪，心中隐隐作痛。
    “你来了。”萧绪见到她十分高兴，便坐起身来。
    锦心连忙去扶他，说道：“你还是躺着吧。”
    萧绪眼圈浮肿，精神萎靡，掩嘴咳嗽了两声，撑着虚弱的身子故作无事，道：“我好着呢。”
    锦心心中泛酸，强忍着眼泪，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萧绪艰难的撑着身子，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锦心不再避闪。
    “让我抱抱你好吗？”
    锦心眼中夹着泪点点头。
    萧绪开心的笑了，将她揽入怀中。
    在他的怀中，锦心看不到他的脸，眼中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在他的衣襟。
    “你说要我还朝堂一片清明，还天下百姓一方乐土，我一直都在努力，你看到了吗？我快要成功了。”
    萧绪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自她头顶飘进耳中。
    锦心哽咽道：“我看到了，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萧绪道：“可惜我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自己的寿数。我想要给煊儿铺一条康庄大道，让他顺顺利利走完一生，想让你心无牵挂安稳度过余生。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对不起，日后要辛苦你了。”
    锦心眼中泪水倾泻而下，她泣声道：“你快点好起来吧，等你好了，我时常来宫中看你，不，我留在宫中再也不离开你。答应我，快点好起来。”
    萧绪的手指轻拂她微微颤抖的肩，喃喃道：“这句话真好听。”
    锦心哽咽着哀求，道：“算我求你了好吗，一定要好起来。”
    萧绪的脸上滑落一滴泪水，道：“我答应你。”
    锦心留在他的榻前，陪着他走过最后的时光。
    锦心眼看他的病愈加严重，焦急的日日抹眼泪。
    这一日，萧绪精神格外的好，话也特别多。
    锦心很高兴，让他躺着不要乱动。
    萧绪说：“想让我不乱动，在你身上躺着可好？”
    锦心坐在榻上，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锦心见他状态好，就陪着他说了许多话。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陪他的最后一刻，说的竟是诀别的话。
    在他阖眼的一刻，锦心抱着他失声痛哭，泣声指责：“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把我和煊儿扔在这可怕的皇宫中，留我们孤儿寡母面对未知的前路？萧绪，你怎么这么坏？”
    她哭的肝肠寸断，声声控诉，字字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