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欲壑难填（47），结账

    两个小太监哭丧着脸，也不敢起身，
    只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收拾起银壶、燃油。
    而那被称作老祖宗的太监，则垂首缓步跨过门槛，
    拐进一间古雅典致、悬挂有各种道家器具的宽敞房间。
    一进门儿，就能闻到浓郁药香扑鼻而来，
    不算难闻，但也不见得好闻到哪去。
    尤其当中隐隐飘荡的水银气味，往往能令初来者感到不适。
    加之四面八方燃着的檀香，更是熏得房内雾气缭绕，
    像极了美利坚大麻合法营业时，
    上百名忠实拥簇挤在店铺内吞云吐雾，畅快狂吸的场景。
    老太监闻习惯了，神情自若地迈步前行，
    最终在内卧门口停下脚步。
    门内搁置着一扇宽大屏风，
    上刻五行八卦图案纹饰，左右誊写了洋洋洒洒五千余字的道德玄经。
    透过中间半透明纱布，
    能隐约看见一道身影盘膝端坐于蒲团之上，静静打坐。
    老太监尚未开口，
    就听里面那人率先悠悠道：“高望，是外面守夜太监打翻银壶了吧。”
    “主子英明，确实是两个小子毛手毛脚，
    不小心打翻一盏银壶，扰了主子清修。”
    老太监高望微微躬腰，
    定定站在原地，没有提及要如何责罚。
    不能也不敢，
    因为在里面那人跟前，他不过是个伺候数载，忠心耿耿的老仆。
    安静片刻，房内传出一声哼气，
    “高望，让那两个小太监去酒醋面局搬几天坛子，算作处罚。
    至于守夜之事，换手脚麻利的过来。”
    “主子圣明，奴婢这就去办。”
    听到这话，
    老太监高望暗暗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
    啪嗒啪嗒——
    绵软鞋垫踩踏金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千尺丝纶直下垂，一波才动万波随。
    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原先在内卧蒲团打坐的身影，于屏风后面徐徐踏出。
    步伐不急不缓，身形挺立如松，
    外披一袭湖蓝暗纹拖地长袍，
    内裹一件深蓝雕花衣襟薄衫，
    长须束发，神态优雅，
    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他在老太监高望身前稍稍顿足，便继续往另个方向走去。
    后者明白过来，紧忙跟上。
    长廊中两个小太监依旧在收拾着地上杂乱，
    可如何擦拭，都没法把金砖上的燃油擦干净。
    如果有橘子皮或者柚子皮，也不用如此麻烦，
    奈何他们根本不敢起身，
    只好抓着布帛死命擦，都快擦出火星子了。
    满头大汗，心情紧张得要命，
    以至于湖蓝长袍身影靠近亦没注意。
    好在老太监高望抢先一步，呵斥他们赶紧让开，
    两人砰砰砰疯狂磕头，才免得遭到更重处罚。
    一主一仆穿过长廊，拐入书房，
    抬头“上善若水”四个鎏金大字牌匾高悬于上，
    四周摆放的文房墨宝皆不是凡品，
    随便拿出一件都够普通百姓两辈子吃穿不愁。
    湖蓝长袍身影一甩长袍，坐进小叶紫檀太师椅上，
    随手拿起几份奏折翻看起来。
    跟着进来的老太监高望，毕恭毕敬站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道：“万岁爷，伏城沈金山商队已经出发。
    所带货物总价值预估超过200万两。”
    湖蓝长袍身影没接话，仍旧翻阅着手中奏折。
    见此情形，
    高望心道主子是没满意，于是续着话头接道：
    “刨除货物，他们在伏城周边产业估值在1500万两上下，
    具体数目需要等午都卫探子点查清楚才能明了。”
    此言一出，
    湖蓝长袍身影终于放下奏折，
    后仰倚靠住椅背，似笑非笑道：“朕御极三十有矣，敬天修身，
    卧不过一塌，食不求五味，服不逾八套。
    1500万两...
    这帮商人真是有钱啊，比朕还有钱，比整个朝廷还有钱。”
    他手指反叩桌面三下，
    微微侧目看向高望：“告诉燕小北加快速度，不要超过这个时间知道吗？”
    “主子...”
    “嗯？”
    “是是，奴婢这就去办。”
    老太监高望不敢多言，领了命就要转身退下，
    湖蓝长袍身影抬手取出一串长命锁：“把这个交给他，他见了自会明白。”
    “是。”
    伴随脚步声逐渐远去，偌大书房中安静下来。
    唯有端坐于小叶紫檀太师椅上的身影，
    目光幽幽，手执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连串名字。
    燕小北，九岁红，千虹，玉面罗刹，沈金山....
    以及福安镖局雷振忆。
    “青玄令出，天下异动，
    且让你们闹腾一阵儿，待进了南诏一个都别想活着出来。
    这个天下终归还是我的。”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整个营地苏醒。
    经过一番紧张忙碌之后，商队开始启程。
    待行至一座专门出产茶叶为生的小镇时，
    秦诺以沈金山名义赊账购入了大批劣质茶叶，
    然后找到伪装成普通苦力的狼人玩家，雇佣他们成为福安镖局帮工。
    工钱方面按照每日60文计算，
    当然，这只是掩人耳目，实际上一毛钱都不会付。
    对此宁无双有些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弄明白雷镖头为何要雇佣四个帮工。
    不过眼下福安镖局手头也算阔绰了，
    每日多支出240文，不是什么大事。
    要是搁以前，
    估计宁无双宁愿自己扛，都舍不得花这些钱。
    此后几天，
    秦诺、狼人小队白日跟着商队前行，
    晚上则各自行动。
    由于有长风、致远两家镖局开路，
    期间遭遇的小股匪盗被尽数驱赶、打杀，
    使得整支商队行程一直在朝着既定方向缓缓前行。
    原本在沈府吃瘪的欧阳四兄弟、公孙浩，
    借此机会稍微找回了点场子，走路时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主要秦诺也懒得去对付那些小杂鱼，
    浪费时间不说，还耽搁自己赚钱大计。
    说起赚钱，他在商队推广的酱香拿铁初见成效。
    庞天德与一众午都卫大头兵，
    查探消息虽然不行，当地推着实有一手。
    他们和许多小商小贩、护院镖师关系打得火热，
    每当看到熬夜犯困哥们，便送上一壶酱香拿铁。
    除此之外，
    秦诺还教授不少朗朗上口，但在庞天德看来非常吊诡的广告词，
    比如——
    酱香恒久远，一杯永流传。
    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酱香拿铁。
    啊，原来我是茶水啊。
    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含在嘴里了。
    传奇品质，百年酱香，
    福安镖局牌酱香拿铁，我最喜欢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