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圣手”刘五

    杭州的皇城根在城南的馒头山地区，身处凤凰山脚下，左带之江，右挹西湖，这里风水绝佳，卧虎藏龙，鱼目混珠，当时是杭州城里的中心之地，代表了南宋当初繁荣的文化。“火雷珠”张道宾浪迹天涯时，在皇城根住过一段日子，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在这片喧嚣繁华之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风光过，也颓废过，今天来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沿小街走着，前面就是报恩寺。
    报恩寺内建有“舞风轩”、“万菊轩”、“铜井”等，唐时白居易和宋时苏东坡都曾是这里的常客，在与寺僧谈禅说理之余都留下了笔墨。张道宾信佛，没少到这里烧香磕头，为此认识了一位奇人，“圣手”刘五。
    所谓“圣手”，实际上就是窃贼，不过这个刘五可不简单，手段高强，他的作案不偷穷人，专门找那些深宅大院、高墙阻隔的富家大户。在这些护卫森严地方，刘五能够来去自如，他自有一套飞檐走壁的功夫，从未失过手。
    “圣手”刘五也好武功，在报恩寺有一天一言不和与张道宾产生纠纷，都是盛气凌人的主，两人打成一团，张道宾武功要高出一筹，刘五自然吃亏，不过一来二区两人竟然成为好朋友，所谓不打不成交，这是这个道理吧。
    以后刘五因为偷窃了杭州一显贵的玉杯被官府通缉，连夜跑路，还是张道宾送他出的城，如今张道宾要实施自己嫁祸于人的计划，最好是能够找到“圣手”刘五。
    时过境迁，刘五在不在杭州皇城根还不好说，“火雷珠”张道宾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情在街上乱转，一个乞丐模样的小个子从他身边擦过，张道宾摸一下衣兜笑起来：“刘五，你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只是手法退步了。”
    那人转过身来双手抱拳说：“张大人，你现在是蟒服加身，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小民我可高攀不起了。”
    张道宾说：“少他妈跟我扯蛋，你活的比我滋润，走，找一家酒楼，我有话要和你说。”
    刘五在前面引路，来到一处不错的酒楼在二层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张道宾仔细打量着他，小子本来就其貌不扬，细眉小眼的，不大不小的鼻下面是精薄的嘴唇与参差不齐的牙齿，焦黄焦黄的，两支眼睛却透着精明与机灵，看人能入骨三分，小胳膊小腿很结实，全身没有多余的肉，爆发力很强，这是干他那行的特征，跑的快，抓得稳，身轻如燕。
    张道宾问他什么时候回的杭州，刘五叹一口气说：“一言难尽，当初那家人一路跟踪，我如丧家之犬拼命逃窜，玉杯也在中途丢失，竹篮打水一场空。好长时间没敢干老本行，等风声过去后才敢回来，混个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满足了。”
    张道宾揶揄说：“你自称‘圣手’，天下没有你偷不到的东西，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满足了，这可不是你的心里话哟。”
    刘五说：“那又怎么样？明军残暴，抓住了可是刀过脖子的罪，连审讯都省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只有一条命。”
    “火雷珠”张道宾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圣手’刘五也有害怕的时候，好好，说明当今圣上严执法起到效果了。”
    刘五苦笑一下问道“张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张道宾小声说：“刘五，有一桩买卖我需要你来完成，事成之后想要银子想要官，随便你挑选，怎么样？”
    刘五看着他没回答。
    张道宾说：“你还信不过吧。”
    刘五摇摇头：“非也，以你现在的地位犯不着与我这样的小人打诳语，我是想说，掉脑袋的活我不干。”
    “掉脑袋的活我也不会找你干，因为你的脑袋掉了，我的脑袋也保不住。”张道宾说。
    “圣手”刘五心动了，他相信张道宾不会说谎，沉思片刻回答说：“胆小不得将军座，既然张大人看得起我，我刘五受宠若惊，说说看，是什么买卖。”
    “火雷珠”张道宾慢慢把自己的计划一说，刘五也心惊肉跳：“毒杀文渊阁大学士扬荣的表弟杨济安，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天大的事情哟，你确定。”
    张道宾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再说了，又不用你去顶缸，你怕什么？”
    “怕是不怕，只是《雅兰酒楼》那个女老板我见过，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张大人你也忍心。”
    张道宾冷笑一声回答说：“京城的皇宫深院里面有的是美人，那个不比她漂亮，皇上说废就废，生不如死。女人太漂亮，有几个能善终呢。你我都是实用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干得，换了谁都不行，你说呢。”
    “圣手”刘五说：“何时动手？”
    “当然越快越好，趁杨济安还在《雅兰酒楼》，今晚怎么样？”
    刘五说：“好了，你就静候佳音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雅兰酒楼》还是灯火辉煌，很多客人还没有尽兴，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就是苦了店里的酒保与侍女，强打起精神来，与客人周旋着，姿色出众的侍女还得饱受客人的欺凌，强颜欢笑。
    文渊阁大学士扬荣与表弟杨济安在三楼的雅间，《雅兰酒楼》三层楼，每层都有讲究，一层是一般的酒客，二层是达官贵人，三层专门用来招待身份显赫的重要客人，像礼部尚书胡濙，开国功臣常遇春、兵部右侍郎于谦等，这些人可都是朝廷重臣，所以三楼装饰的金碧辉煌，侍女也都是一流的，个个貌美如仙。
    大学士扬荣端坐在椅子上，他长的并不出众，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很有神采，看人时十分注意，好像随时随刻在揣摩你的心思，琢磨着怎么应付你，也难怪他，伴君如伴虎，皇帝身边呆久的人都神经兮兮的，唯恐一句话不对掉了脑袋。
    扬荣微笑时，露出一口整齐微白的牙齿，还有那么一点可爱之处。
    杨济安纯就是酒囊饭袋了，面对美酒佳人，乐不思蜀，醇美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往脖子里灌，丝毫不顾及形象了，还对美貌的侍女动手动脚的，满嘴胡言。杨荣紧皱眉心，自己的这个表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扶不上墙的的刘阿斗，可他是姑姑的心肝，姑姑对自己又有天大的恩情，危难时曾救过他的命，扬荣是文人，尚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对杨济安百依百顺。
    问题是杨济安看上了《雅兰酒楼》的“酒仙”施雅兰，惊为天人，亲自上门视爱被施雅兰赶了出去，回府后朝思暮想，人也变得憔悴，姑姑知道后找到杨荣，杨荣也很为难，《雅兰酒楼》是什么来头他心里很清楚，躲之不及，现在姑姑要他从中搭桥，连连摇头。无奈姑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杨荣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酒仙”施雅兰知道杨荣的目的，可与杨济安交往，她连见到这小子都直恶心，这个花花公子长的到一表人才，衣着华丽，却只会吃喝玩乐，呼卢喝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想的。
    施雅兰露了二次面，杨济安醉醺醺的就要上来拉她，被她躲过去了。
    大学士扬荣离开屋子，侍女们也出去了，留下杨济安自斟自饮，醉眼朦胧。
    在走廊里杨荣见到施雅兰，说明来意，“酒仙”施雅兰微微一笑回答说：“杨大人，你是这里的贵客，来《雅兰酒楼》是我的荣幸，小女子敬大人一杯。”说着亲自斟酒，毕恭毕敬递到杨荣手中，两人一饮而尽。
    施雅兰说：“大人的心意小女子领了，可我与你表弟杨济安绝无可能，他看中的是我的美貌，新鲜劲一过去，还有更多比我年青比我漂亮的女子，剩下我独守空房，你觉得我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吗。大人，我施雅兰不是风尘女子，更不会是公子哥儿的玩具，大人请理解。”
    杨荣有点恼羞成怒，威胁说：“我可是当朝的文渊阁大学士，圣上身边的重臣，我想要办到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施雅兰一声冷笑：“那你就试试看。”
    两人怒目相对，这时屋子里传来杨济安的叫喊声：“酒，酒，没有酒了，拿酒来。”
    “酒仙”施雅兰眉心紧皱，对身边的侍女说：“给他送酒，把我珍藏的那瓶宋代‘流香酒’给他喝。”
    侍女应声而去，杨荣面色有点缓和，“流香酒”是南宋皇帝的御用酒。皇帝庆寿时，宫**御酒名蔷薇露酒，赐大臣酒谓之流香酒。施雅兰拿出这样的美酒款待杨济安，也是给了杨荣一个面子，连杨荣都暗自称赞，此女子很有心计。
    只是“酒仙”施雅兰做梦都没有想到，正是这瓶“流香酒”，让她吃尽苦头，最后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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