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戴了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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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尘埃已然消失,血液流淌过几名妇孺的尸体,顺着那稀松的泥土缝隙,慢慢地渗了下去。有那死者的亲人,此时亦是回过神来,奔走相号,哽咽一片。
    有一耆老之人,跟在人群后面没有遭殃,此时颤颤兢兢地行了上来,拜倒在台前,泣道:“大人,我等皆是那襄平县人,闻说大人庄上招人,怕被本亭中人就近抢了先机,便早早地拜了那祖先,赶到此地排队。”
    闻说是邻县之人,明溯语气和缓了一点,责道:“便是来投,你等也不必如此灭绝人性。”
    “大人不知,那青龙山的贼人单前一月便下山烧杀掳掠了十余回,官署又不敢去剿,我等实在是没了活路,闻说招人,想西山与我等同为贼人所害,故来相投。”
    “可是,你等……”都是些可怜之人,一时之间,明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想了想,便让那夏侯淳领了诸人到一边登记测试,暗中又悄悄吩咐了一声:有那鞋底血迹斑斑的,不管结果如何,先寻个由头遣了归去。
    或是确实已经走投无路,这些流民以惊人的爆发力迅速通过了测试,结果让明溯大跌眼球,除了那心地残忍、践踏同乡至死的数十人外,其余诸人,竟然有二百余人一次性举起了那最大的石碾,便是那举起中等石碾者,竟然还有两个年近七十的老翁。此时,本亭之人由于遵循规矩,尚还未至,可以想象,再过三天,西山将会人丁超过半万,雄踞周边里庄。
    如此多的流民,又拖家携口,留下来该如何安置,成了明溯当前最头疼的大事。那夏侯淳先前却是见过了那番场景,见明溯为难,便没好声气地建议尽数赶了回去。葛建曾深受贼害,此时却是一再劝说明溯收下众人。手下意见不一,明溯苦恼地带着乐进行了出去,倒也不是为了避开烦恼,而是对于周边的地况,心中确实没有什么底,左右是决断难下,不若先看看土地的承受能力再说。
    一个多时辰之后,明溯回到了操场之中,却是适才粗粗地与乐进估算了一遍,如果把对面的两座荒山一并开发了,大致还能再耕出三四千倾土地,只是全是旱田,产量未必很高。这边葛建早就按照吩咐,将那场中之人,扣除有那一户中重复举碾的,匡算了大致是一百五十余户,正常每户四到五人,明溯暗暗点头,这个数字与他心中估算的基本一致。
    考虑到后面的余量和这个年代的实际亩产量,明溯宣布了一下条件,外县之人,有那举起大石碾者,每户配三倾旱地,举起中等石碾者,二倾旱地,不过没有现成的,必须自己去开垦,农具和粮种可以先向庄中记账借用,待秋收后再行还上。这时候,粟苗已经冒了半尺来高,补种是来不及了,只要先种上玉米,好歹也能充充饥糊了过去。
    能够居有定所,不至于饥寒至死,这些流民已经很满足了,闻言便纷纷上前谢过明溯,随那负责的乡勇一并前去临时找地儿先住下来了。最后场中还剩下十余人,却是吵吵闹闹,欲要和那本亭之人享受同等待遇,见这些人如此不知好歹,夏侯淳也不客气,不消明溯吩咐,便一个个地就地掀了,扎成一只麻虾,也不打他们,只是扔在了台子下面。那边乐进早就得了吩咐,直待天色一暗,便挑些可靠的乡勇,将这些人一个个地押到那山谷之中,先开几个月的石头再作考虑。
    隔了一日,明溯休告,带着那乐进早早地来了县里,匆匆赶去先见了蔡晔。却是那计划比不上变化,才过了一日,西山又收了本地里民庄丁百余户,襄平县的流民七八百户,以涧岗、胡堂之人居多。昨夜负责登记的葛建便忙了一个通宵,到清晨明溯出门,庄中人口早就过了五千。
    一庄之人超过了两个亭,明溯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县里拿了这个作不是,来找他的麻烦。不想,那蔡晔闻说此事,顿时眉开眼笑,甚么也不说便拉着明溯来见那县长。小半个时辰之后,明溯一脸纳闷地从官署出来,心中犹自不敢相信适才所闻。原来这个时代,诸县人口皆有登记,那郡中户曹更是时常抽查,已吾是个小县,人口不足两万,现在明溯一天就弄了个五千流民回来。照这个势头,只要县中人口破了五万,即便郡里不再攥升,那县长也立马就成了县令,县长是三百石吏,县令却是千石吏。眼看仕途便在眼前,那县长感激明溯、帮他掩盖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找什么麻烦。
    左右没了顾虑,明溯便使了那乐进先回去通知诸人,只要符合标准要求的,便可了劲地去收,反正刚才县长也答应了的,一旦山周围的土地开垦完了,再去其他里、亭拨了与他。
    掌管万民,做大地主的感觉真好,明溯一路哼着小调,依约来到胡魁的家中。
    胡魁亲自出门迎接了明溯,言明其妹起了个大早便出门去了,让他进去稍等片刻。
    好好的约了今天,却放了鸽子,这又是什么状况?明溯心中郁闷,坐了半响,实在无聊,便偷偷去问那胡魁是否有时辰的讲究。
    那胡魁也是个粗汉,见明溯问起,才醒悟过来,连忙去找了那黄历,仔细地翻了一遍,却甚么话也不说,就这么径直往外奔去。明溯一把抓住其衣襟,言道:“你妹子爽了我一把,也便算了,难道你也要爽上一把才罢休。”
    胡魁不悦地言道:“这又是说得什么怪话?吾妹从未与汝会过面,怎会便爽了汝,吾二人皆为男子,吾爽了汝,这又从何说起。”
    见胡魁不理解,明溯紧忙解释,言道:“那爽了是我的口头禅,却不是男女关系,专指那放了鸽子。”
    这一说,胡魁更是稀里糊涂。我国也是养鸽的古国,有着悠久的历史,据《越绝书》记载,“蜀有苍鸽,状如春花”,秦汉时期,宫廷和民间都醉心于各种鸽子的饲养与管理。然此时鸽子在中土尚未用于通信,故而放鸽子与溜马基本是同一概念,都是一种锻炼的方式。明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那胡魁只以为明溯是形容他帮了大忙,遂开心地言道:“吾将妹子嫁了于汝,岂不正是放了汝之鸽子,帮了大忙。”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越描越黑,明溯索性止口不言,夺过那黄历自己来看,一只手却是揪住了胡魁的衣裾,死活不让他离开。
    这一瞧,倒是明白了胡魁为什么着急了,原来今日是个破日,除了巳时和亥时,其他都不是什么好时辰,也就是说,上午如果明溯不能将胡魁他妹子领了回去,那便只能等到半夜了。半夜嫁女,那是老鼠才干的活儿,胡魁自然急得火急火燎的。没办法,明溯只能松了手,任那胡魁满大街地去找妹子,自己干巴巴地一个人坐于其堂上。
    其实,半夜领了媳妇回家,明溯倒是无所谓。原因无他,县城大门,昏暗即闭,惟出入不便,然现在以明溯与那县长的交情,想必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临时开个后门还是没多大的难度的,只不过人家妹子晚上过去,连个堂也不拜,就直接掀了扯进那洞房,着实有些对不住这个一向偏袒自己的大兄。
    左等右等,小半个时辰之后,堂外传来了几个女声,半响,胡魁气冲冲地行了出来,往那案后一倒,口中大声言道:“家门不幸,妹婿……不,六弟,为兄实在对不住汝。”外面那女子也甚是泼辣,隔着大门喊道:“郎君,不关我兄长的事情,是我不小心被那贼人占了便宜去了,本想自己报仇,奈何武艺不精。往日常闻兄长言及郎君如何如何英雄了得,便欲借你的手去杀了这贼子,然后自尽以谢郎君。不曾想到,那贼人不光好色,而且无耻,今日竟然没有赴约前来,让郎君白跑了一趟,我这便去寻那丝绸一束,解脱了自己,以免污了郎君家风。”言罢,只听到堂外一连串的女声劝解,似乎正在纠缠之中。
    明溯忙把眼色去看那胡魁,让他自去劝了自家妹子。至于自己,人家已经说了不想污了自家门风,也便是一个失了贞的妇人罢了,又从未见过,何必那么牵肠挂肚。
    那胡魁却是恨恨地呸了一声,转过身去卧,却是心中不安,想想还是回头来问明溯:“吾妹失了贞洁,汝可嫌弃?”
    明溯一愣,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家老婆与别人去睡觉。遂支支吾吾,不肯回答。那胡魁也是急得上火,见明溯装了哑巴,便一骨碌爬了起来,上前揪着其衣襟,恶狠狠地言道:“汝与那妇人尚且能够成就好事,却为甚偏偏嫌弃吾妹。”
    被揭了老底,明溯讪讪地言道:“彼为他人之妇,我识她已嫁,她嫁我未识,只得如此处置。”
    “吾妹尚未嫁汝,便失了贞洁,不就应了这话么。”胡魁却是不懂那句文绉绉的话中涵义,一个劲儿地要将妹子塞与明溯。
    “三兄,你知道的,别人的老婆便是干过千百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然而,自己老婆么,这个……就不大妥当了。”见胡魁实在逼得是紧,明溯也是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回,即便是“大兄”也不肯叫了,直按那结拜顺序称呼起来。
    “别人的老婆……”胡魁也是个常外面玩的人,闻说此言,哪里还不明白,只得松了那明溯,怏怏然坐到一边唉声叹气。
    眼见气氛有点尴尬,明溯也不便于久留,侧耳听了一下声响已经远去,便蹑手蹑脚起爬了起来,往那外面行去,不曾想,刚一出门,便与一个眉清目秀的婢女撞了个正着。
    那婢女正准备前往堂中请胡魁去劝那小妇人,却是突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汉子从里面出来,顿时心中一惊,连声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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