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

    “我是沙马什，星落战队欧洲区的执事。”
    沙马什拨通了通讯器，刚刚说了一句话，会议室里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光芒稍纵即逝，散去时，陈小练已经笑眯眯地站在了会议室的正当中。
    “这里是关山。请说。”对面传来了关山的声音。
    然而沙马什却已经呆住了。
    这……这也太快了点吧！
    自己还没开口跟关山说，自己要见陈小练呢！
    “喂？喂？”
    关山疑惑地在另一头喂了两声，但沙马什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挂了吧。”
    辰冲着沙马什挥了下手，但目光却没有望着他，而是死死盯着陈小练，像是生怕他跑了一般。
    “别跟狗见了骨头一样好不好。”陈小练笑嘻嘻地看着辰：“我既然主动出现在了你面前，那就不会跑。”
    “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我本来还花了点心思布置，让他们伪装投诚，把你给骗出来。”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你的举动让我有些意外。”
    “我难道不是一直在给你惊喜么？”陈小练眨了眨眼。
    “好像……确实是这样。”辰微微一笑：“那么，告诉我吧，为什么你明知道我一出来就会找你，还要主动把自己送到我的面前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那么多废话，直接把奇点交给我。”
    “来，找找，闻闻！”陈小练抖了抖自己的衣服：“我全身上上下下，你能找得到奇点么？”
    辰的目光在陈小练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圈，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奇点呢？”
    陈小练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目光在会议室里扫了两圈，冲辰笑了笑：“你真的打算当着你这些部下……不，是旧部下的面，跟我讨论奇点的事情么？”
    辰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冷冷道：“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也可以随时把他们全杀掉。”
    “我可没这个意思。”陈小练连忙摇头：“再说了，这里头还有我收的一个小弟呢。”
    他说完，走到了梦魇的面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之前我的队友，应该给过你一次血控丹。不过……吃下一颗的时间也快到了吧？”
    梦魇从陈小练出现开始，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只是因为辰在这里，才没有敢开口说话。看到陈小练走到自己面前，像条被主人摸着脑袋的狗一样拼命地点头。
    之前那一次之后，虽然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陈小练，但因为星落战队亚洲区和陨石战队之间一直有着合作关系的缘故，在半年时间快到的时候，轮胎曾经给过他一次解药。
    但再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和陨石战队打过交道了。
    最近这段日子，梦魇实在不太好过，每天都不停地在心里盘算，还有多久再不吃到解药，就会毒发身亡。
    “虽然应该还有一两个月，但……先给你吧。”陈小练用两根手指捻起一粒暗红色的小球，放在了梦魇面前的桌上：“既然你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亚洲区的头头，以后可得更好地听话啊。”
    说完，他还伸出手，在梦魇的头上揉了揉，才直起腰望向已经有些不耐烦的辰：“我们走吧。”
    “去哪儿？”
    “去一个副本。”
    “副本？”辰望着陈小练的目光越发疑惑：“你主动跑过来找我，是为了……跟我一起进一个副本？什么副本？”
    “不是为了做任务。随便一个副本就行，越方便越快越好。”陈小练笑了起来：“只是有些事，不太方便在这里说而已。”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有些事情，不能让那些家伙听见。按理说来，零城是最合适的地方，但……说白了吧，我不敢让你进去。谁知道你这家伙会不会突然翻脸动手，把奇点给抢走？所以，还是找个副本说话来得方便。”
    “零城？奇点？”辰深深望了一眼陈小练，轻轻哼了一声。
    他这才明白，陈小练的身上没有携带着奇点，是因为被他作为了建造新零城的基础。
    “好了，在进入一个副本之前，我不会再跟你多透露任何事了。”陈小练认真地对辰道：“六个小时之后，在……嗯，希腊的雅典，有一个副本会开启。这是最近的一个了，我们到了那时候再见吧。”
    说完，光幕闪过，陈小练又消失在了原地。
    辰默默望着陈小练消失的光芒，转过头，目光依次从会议室内的七个人身上扫过。
    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不知道该做什么。
    辰团长刚刚……可是清清楚楚地说过，如果有必要，随时可以杀了他们七个的！
    看起来，他的确并没有介意自己的叛乱。
    但那只是因为他不在乎了而已。并且，他还有要用到自己这些人的地方。
    但现在……
    我们好像已经没有用了啊！
    每个人都一动不动，连大气都不敢出，像是笼子里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
    “算了。”辰看了他们片刻，突然摇头叹了口气：“你们几个，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说完，他竟然推开门，施施然迈步走出了会议室。
    门被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这时，每个人才疯狂地大口大口开始喘起气来。
    刚刚是真的……差一点就要被杀了啊！
    ……
    与大部分城市不同，雅典的市中心，是一座小小的山岗。在山岗之上，坐落着全欧洲最著名的古迹——雅典卫城。
    修建于公元前5世纪的雅典卫城原本是一座庞大的建筑群，但随着岁月流逝，现在已经残破不堪，只剩下以雅典娜神庙为主体的一小部分了。
    陈小练此刻正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咖啡桌前，端着一杯散发着浓香的咖啡，小口啜饮着。
    这是一个咖啡厅，装饰都是没有刷上油漆的天然原木。因为门脸不大的缘故，在外面也摆了几张桌子，用盆花围了起来。虽然是城市的边缘，但抬起头，还是能远远看见山岗与神庙。
    随着一道光幕落下，陈小练的个人系统中也收到了提示。
    【您已进入——】
    没等显示完毕，陈小练就随手关掉了提示信息。
    这个副本的内容，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反正也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来的，犯不着费心思去看它。
    他脑子里反复在转动着的，是接下来的说辞。
    虽然自从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陈小练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了，但就在即将和辰摊牌之前，心里没来由的还是有些紧张，总想多过上几遍。
    每一句话的措辞和语气，都一定要尽可能地发挥最大的说服力。
    周围的人流还在走动，店铺也没有任何异样。看起来，这个副本里的剧情似乎没怎么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一杯咖啡堪堪喝到一半，陈小练就远远看到了辰从街角转过来。
    “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
    看着辰走到自己面前坐下，没来由的，陈小练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句歌词。
    陈小练赶紧挥了挥手，将这个古怪荒唐的杂念从心里赶出去，对辰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对我来说，也并没有那么久。”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多了不起的事，非得要在副本里说？”
    “小心驶得万年船。”陈小练笑眯眯的：“虽说就算是在副本之中，也未必就有多安全，但隔了一层，总比外面好一点。”
    “你现在可以说了。”辰的目光在陈小练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给你半小时。”
    “我给你……提供了一个替代的解决方案。”陈小练深吸一口气，早已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的台词流利地蹦了出来：“正如你已经知道的那样，我重建了零城。
    虽说我当然没有你们六个加起来那么强，现任的GM在经历了那么多次刷新之后，也被开发组调整到了权限极低的状态下，但我们还是重新创造出了一个新的零城。
    它当然没有你们之前建造的三十三天那么辽阔广大，但至少……已经足够装下所有的觉醒者了。
    之前你带领玩家攻陷零城时，有一些人在阿德里克的带领下逃了出去。我找到了他们，让他们重新回到了新零城中，成为了核心团队。现在过去了四个多月，已经有大批的觉醒者成为了他们的外围团队。
    只要再花上一点时间，以及……如果有你的帮助的话，我就能将所有的觉醒者都整合起来——”
    辰突然打断了陈小练的话：“你是打算复制一遍我们之前做过的事情，把零城作为一个避难所？”
    “我就知道你一点就透。”陈小练嘿嘿一笑：“但不仅仅是我们几个的避难所，而是所有觉醒者的避难所！你经历了那么多次刷新，应该很清楚，下一次刷新的时间节点就快到了，甚至是随时有可能到来。我们得抢在那之前，让所有的觉醒者都归于零城的旗下，然后在其中躲过刷新，就像——就像大洪水来临之前，诺亚建造的方舟一样！”
    “方舟？”辰冷笑：“你是不是跟骑士团那帮家伙打交道打得太多了，连讲话都变成他们的口气了！”
    “只是个比方而已。”陈小练耸肩：“所以，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拯救所有的觉醒者？让他们免于被刷新？”辰眯起眼看着陈小练：“陈小练，我之前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伟大。”
    “你原本的打算，不也是要拯救所有人么？”陈小练假装自己没听见辰话里的讥讽之意：“伟大倒是谈不上。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又不用付出什么，那能拉一把的，就拉一把吧。至少我的方案，用不着把所有漏洞者都当成祭品。既然有更好的选择，能够不把杜维他们牺牲掉，我觉得你没理由反对。”
    辰思索了片刻：“那么……你已经告诉所有人你的打算了？”
    “还没有。除了我的队友之外，我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包括阿德里克在内。”陈小练缓缓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觉醒者知道世界会被开发组定期刷新这件事，等我将所有的觉醒者整合完毕，我会宣布的。”
    “是么？那你有没有想过……当这些觉醒者知道了你为他们做的这一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辰冷冷道：“你认为他们会感谢你？”
    “我知道多半不会。事实上，我也并不需要他们的感谢。”陈小练摇头：“我几乎没有出面过，绝大部分时候，和其他觉醒者打交道的事务都是由阿德里克以及那些前零城常驻团队的成员去完成的。我不想掺和那么多——”
    “你错了！”
    陈小练还没说完，却被辰突然不客气地打断：“陈小练，你的天真让我吃惊。”
    “怎么说？”陈小练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慌张。
    “他们不但不会感谢你，甚至会仇恨你。”辰冷冷道：“当你将所有觉醒者集结起来，宣告刷新这件事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愿意接受你的方案么？”
    “不接受？为什么不接受？”
    “觉醒者不是玩家。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成为觉醒者之前，他们都是拥有自己生活的普通人。”辰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父母，妻儿，甚至朋友……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孤家寡人，独自一个么？
    如果你能如以前的我们一样，造出一个三十三天那么辽阔的世界也就罢了。区区一个零城，这么点大的空间，你能装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么？
    你做不到！
    那么，当你宣告这件事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不会接受的！
    跟随你进入新零城，躲过刷新，就意味着抛弃外面的一切亲人与朋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能活下来！
    有多少人……愿意上你的这条船？
    甚至如果他们进入了零城之后，因为空间不足，又都想带上自己的亲人朋友，而发生叛乱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处理？”
    “你可能……误会了。”陈小练突然也笑了起来：“我没有义务对所有人负责，更没有这么高的觉悟！
    我建造新零城，就是为了我自己，还有我的队友而已！至于其他的那些觉醒者，我说过了，反正不用付出什么，那能拉一把的，就拉一把。
    但那张船票，是我给他们的赠品！是我给他们的福利！
    天底下，还有白领了赠品，心里头还不服气不高兴不满意的？
    我承认，你说的这种人，的确是有，但老子凭什么还得费心思去讨好他们，让每个人都满意？”
    陈小练冷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团队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孤家寡人。其中虽然也有有家人的，但零城那么大，多带进几个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至于其他人，我哪儿管得了那么多。愿意进就进，不愿意进，就给我死去！
    至于叛乱？笑话！一群白嫖的房客，让他们进来躲刷新是他们的造化，真要有人敢动歪心思，你觉得……我是不敢杀人么？”
    “是么？那我倒是错怪你了。”辰淡淡一笑。
    陈小练认真地看着辰，语气诚恳：“你之前决意要夺走奇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零城是残破的状态，已经无法再撑过下一次刷新了。归根到底，是因为它刚刚建成，就经历了一次从内而外的刷新，而变得不完整了。
    但现在的新零城是我重新建造的，虽然还是同样的大小，但却不会再被刷新影响到。
    按照你的计划，需要牺牲掉所有的漏洞者，包括杜维他们……而按照我的方案，没有人需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