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朱婉莹勾起嘴角邪魅一笑：“哦，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白色的人影声音机械而冰冷地回答道：“当然是从你身上的气息认出来的。”它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的颜值倒是比几千年前退步了不少呢,莉莉丝。”
    朱婉莹哼哼两声。
    “我这颜值怎么了？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十八岁少女一枚好么？”
    “少女？”白色的影子凑近了一点，“可根据我的观察,你这个肉身至少有二十八岁了……更不用提，你的灵魂年龄已经……”
    朱婉莹翻白眼：“你这个万年不死的老妖怪有资格说我？”
    “我不是老妖怪。”白光的声音略有不满，“我是个天使。”
    “我知道。”朱婉莹摊手，“你确实是个天使。我还记得你曾经长着七八根鸡翅膀的样子。”
    白光声音轻柔而冷淡地说道：“即使你背叛了我们,可你确实曾经是我们的家人……莉莉丝。父亲一直都很爱你，所以才会对你那么失望。如果你当初没有和恶魔同流合污，现在你也不会变成……”它说着，便上下移动了一下没有眼睛的头颅，像在打量她的样子,“……这副凄惨的模样。看看现在的你吧,力量还不如一个强大的人类女巫。”
    朱婉莹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提了，我和你们家的小鲜肉亚当都离婚好几千年了,还提那些往事干嘛？”她说完,忽然又蹙眉道，“对了，夏娃那个小三后来怎么样了？”
    “她不是小三。”白光沉默了一下，“……小三是什么？”
    朱婉莹解释道：“小三就是世界上最不要碧莲的存在，专门抢别人老公。”
    “可当初是你先离开亚当的。”
    “但我并没有提出离婚啊！”
    白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个时候还没有离婚这码事。你和亚当的婚姻是非常神圣的存在，并不是人类法律上的婚约能够相提并论的。”
    朱婉莹摊手：“所以结论上来讲，她不还是抢了我老公么？”
    白光：“……”
    它大概觉得跟她废话下去没有意义，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莉莉丝，我不管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现在，请你把它交给我。”
    它说的话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朱婉莹哼哼两声，慢悠悠道：“我要是不给你——”
    白光的光芒变得更耀眼了。
    朱婉莹却紧接着说道：“——那我岂不是脑残？”
    她说着，手上黑烟化成的弓立刻灰飞烟灭了。
    她眯起眼笑道：“我现在的能力只有神灵时期的万分之一不到，像您这么牛哔的存在，随便打个响指，我的肉身恐怕连点灰都不剩了。”
    她说着，还掐了掐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个肉身的，不想那么快就转生呢。”
    听到这里，白光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一点。
    它伸出一只细长发光的胳膊，淡淡道：“把剑拿来，你不会死。”
    朱婉莹从腰间拔出黑剑，黑剑立刻抗议似的发出嗡嗡声。
    “别怕。”朱婉莹轻声道。
    她的声音中似乎带了某种魔力，黑剑立刻被安抚下来，不再发出嗡嗡响。
    就在白光伸出来的手指即将碰触黑剑的一瞬间，朱婉莹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小迈，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她笑道，“你还是像几千年前一样，太自负了，所以才会经常智商掉线。如果有一天，你被世界上最弱小的生物所打败，我也不会觉得意外。”
    白光闪烁了一下，冷冷道：“你说什么？”
    朱婉莹咧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虽然我的力量只有从前的万分之一，可还是能做到很多事情的。”
    她说着，就竖起一根食指，挤眉弄眼地噘嘴一笑：“魔法变身么么哒！”
    她一边说，右手一边悄悄地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小瓶子。她把瓶子往地上用力一甩，伴随着砰地一声爆炸音，一道带着刺鼻恶臭的绿烟从铁轨上升起，朱婉莹的身形便和黑剑一起消失了。
    白光立刻发出愤怒的吼叫。
    列车里的凡人们当然听不懂吼叫的含义。
    但是它发出的音波却席卷大地，列车的玻璃被震碎，大地在震颤，万物生灵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仿佛感知到了神灵的愤怒一样。
    *
    沈天蓝躺在寝室的地上，冷汗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流淌。
    她右眼的疼痛刚刚忽然消失了。
    藤娇在死命掐她人中，一脸焦急地喊她名字：“蓝蓝！蓝蓝！”
    沈天蓝推开她坐了起来，揉着被掐红的人中皱着眉。
    藤娇立刻松了口气：“你醒了。”
    “……我就没晕倒好吗？”
    藤娇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刚才怎么了？脸色一下子白得特吓人，感觉跟僵尸似的。”
    沈天蓝犹豫了一下，“我刚刚好像看见了幻觉。”
    “幻觉？”藤娇惊讶，“什么幻觉？”
    沈天蓝沉吟片刻：“好像看见了一条龙。”
    藤娇噗嗤一笑：“那不是幻觉，我确实是一条龙啊。”
    “我没说你。”沈天蓝揉了揉眼睛，“是一条……黑色的龙，大家都叫它阿斯塔尔特。”
    藤娇沉思了一会儿：“没听说过了，不认识。大概在我们龙界并不出名吧。”
    沈天蓝还记得那天大天使米迦勒跟她说过的话。
    那家伙最后跟她道别时管她叫阿斯塔罗特，后来她也上网搜了这个名字。
    根据度娘百科所说，阿斯塔罗特是个恶魔，不过也有人说，它本来的面目其实是古代的一位女神，象征了死亡、爱与创造等等含义之类的，还有人把她和月亮联系起来，说她是月之女神。
    沈天蓝并不自恋，可是根据她之前做的那些可能和前世有关的梦境，以及某只白色天使说过的话来看，她十有八/九是阿斯塔尔特女神某种形式的转生，或者仅仅是这个女神的一部分能力和记忆附在了她的身上。
    不过，这件事她还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毕竟“我其实是古代西方女神的转世”这种事太惊世骇俗了，即使是在安洋理工大学这样的地方，也应该算件稀奇事儿。
    但是，一想起下落不明的伊西尔，沈天蓝还是莫名觉得就像心里缺了块什么东西。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非要解释的话，就好比某天上学忘了带手纸，可是又不记得自己忘了带手纸这件事，于是只好便在上学路上一直在暗暗琢磨，自己究竟忘了带什么才会这么不安。
    于是，沈天蓝还是打算找人谈谈这件事，给自己指条明路。
    比如，她的女神转世身份对她以后的人生规划、生儿育女之类的有没有影响，会不会哪天忽然爆发超能力，或者突然原地自爆之类。
    最重要的是，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把伊西尔找回来——比如重新在她的梦境空间里孵个蛋什么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伊西尔是她能力的一部分，相当于从她的能力中诞生的“孩子”，再重新“生”一遍也不是没可能。
    在斟酌了很长时间后，沈天蓝最后决定还是找个权威人士询问一下。
    在某天下课后，她抱着书本一路跟在托尼老师身后。
    托尼老师个高腿长，可偏偏走路慢吞吞的，堪比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沈天蓝只好耐着性子一路跟踪他，寻思着等他进了办公室再找他谈。
    结果，刚拐过一个拐角，她面前的托尼老师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沈天蓝愣了一下，却感到一只冷冰冰的手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沈天蓝心脏突突跳了两下，不过她还是淡定地转过身，果然看到托尼老师正皱着眉低头看着自己，他那张苍白而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愁云惨淡的表情。
    “为什么跟着我？”托尼说话的频率跟他走路一样慢吞吞的。
    沈天蓝瞟了一眼旁边两个正一边用手机偷拍托尼老师的侧脸，一边笑嘻嘻地小声讨论什么的女生。
    ……果然托尼老师还是有颜粉的。
    沈天蓝清了清嗓子，指了指手里的课堂笔记，假装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严肃道：“我正在写一篇……嗯，关于水星逆行和人类生产生活关系的课堂小论文，所以有些问题想咨询一下你。”
    托尼灰色的眼睛盯着沈天蓝看了片刻。
    “我不教占星术那玩意儿。”他说完还轻轻地哼了一声来表达自己的鄙视之情。
    沈天蓝赶紧点头：“嗯。我这篇论文的目的就是破除占星术迷信，让大家明白水星逆行不是你考试不及格的借口。”
    “……哦。”
    托尼老师紧绷着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不过仍然保持着刚吃了两斤大蒜一样阴沉的表情。
    当然，这多少跟他惨白的脸色和灰色的头发有关系。
    “那你跟我来吧。”
    他说罢，便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很快，沈天蓝就进了托尼老师的办公室。
    上一次来这里，托尼老师把办公室变成了雕刻工作室，还给他们做了个饕餮的石刻雕像。
    而今天托尼的办公室则变成了化学实验室，许多玻璃器皿凌乱地摆放在七八张木桌上，一个巨大的搅拌器正在搅拌一个烧瓶里黑糊糊的东西，一些黑烟正从烧瓶木塞的缝隙里缓缓地冒出，发出令人陶醉的松木香气。
    “有人出钱让我研究一种能缓解女性痛经的魔药。”托尼老师面无表情地解释道，“我可以免费送你一瓶。”
    他说着，还真的递给沈天蓝一个装着黑乎乎液体的小玻璃瓶。
    沈天蓝十分谨慎地表示：“不用了，谢谢。我不痛经。”
    托尼老师没有强求，他放下瓶子，转身从书架上拿起一本大厚书，砰地一声放在沈天蓝面前。
    “关于水逆的传说故事，在这本书里都有写。”他翻到其中一页，用一副兴趣全无的表情，平缓地念道，“在希腊传说中，水星墨丘利是负责信息传递的信使之神，所以……”
    沈天蓝赶紧举手道：“其实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托尼抬头瞟了她一眼。
    沈天蓝解释道：“我想问的是，如果有人发现她自己可能身份很特殊，她该怎么办？”
    托尼的眼皮动弹了一下，“身份特殊？”
    沈天蓝微微点头。
    托尼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天蓝，似乎对他们的对话终于产生了一点兴趣。
    “然后呢？”
    沈天蓝咳了一声，“其实我说的‘有人’就是指我自己。我感觉我好像是那什么……”说到这里，她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烧，“……某个古代女神的转世。”
    结果，托尼的反应却十分淡定。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略一点头道：“嗯，这种情况是挺常见的。”
    沈天蓝一脸惊讶：“常见？”
    托尼淡淡道：“由于我们学院传授课程的特殊性，很多学生在上课过程中都会产生自己可能是某个神明转世、或者身负拯救世界重大使命的错觉。”
    他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嗯，去年就有个炼器专业的学生就认为自己是天蓬元帅转世。后来我们强迫他减了二十斤体重，他才愿意相信自己变胖的原因只是吃得太多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