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暴乱荒（7）

    “嗖嗖嗖嗖”一阵快响之后，四名汉子皆是被一枚或数枚银针刺中。银针上的毒液顺着灵气传入他们筋脉之中，几乎是立刻发作，四人身周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逼退。
    黑脸汉子的黑脸这会儿成了墨绿色，他运转灵力护住心脉，从身上摸出几瓶丹药，看也不看，直接倒进嘴里，半晌后他尝试发力，却惊恐地发现毒素依旧存在。
    他禁不住瞪向月思卿，声音虽大，却明显没了先前的锐气：“你给我们下的什么毒！”
    其他三人也是一样，各服各的解毒药，却并没有效果妲。
    月思卿收了灵力，淡淡哼了一声，说道：“本姑——本少爷给你下的毒你要是能解开的话，那也就稀奇了！”
    得意之下，她险些说漏了口，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
    这毒是她用前世的方子，利用这个时代药性相近的药材制成的毒药，如非她或吕涛亲手配制，谁也解不开。
    “少废话了！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强行想要运行灵力的话，恐怕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失。”月思卿警告着他们一句窀。
    那四人果然变得老老实实，一动都不敢乱动一下了。
    月思卿、吕涛和夏远则绕到板车旁，手脚麻利地解了维尔、穆琳等人身上的麻绳。
    那名黑脸汉子回过头，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什么条件你提吧，我本不想害你们的命，你也不能这么看着我们死！”
    “当然，我并不打算送你们下黄泉。”月思卿嘴角的笑意也恶劣几分，拍掉手中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道，“我给你解药，你告诉我怎么去熔炉铁堡，这笔交易划算吧？”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之前在其他势力的地盘上，人都太多，她也不便只为这样一个理由下狠手，而且不是每个人都会知道熔炉铁堡在哪，若是因小失大那就完了。
    现在，黑脸汉子自己撞到了她手上，她不介意附带收取一下利息。
    “熔炉铁堡？”黑脸汉子似乎并不讶异她提出的问题，眉眼划过一丝犹豫后，说道，“熔炉铁堡与我们各势力有约定，我不能带你去那儿，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方向。”
    “说。”月思卿眉头一挑，还有这约定吗？
    “顺着这个方向走，熔炉铁堡大概在偏左手的位置，你自己估量路程了。这一点我也帮不到你。”黑脸汉子指出一个方向，又将左手处熔炉铁堡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暴乱荒原上本没什么参照物，月思卿也没奢求他们能用什么精准的数字和方位来引导自己，能得到大致方向就够了。
    熔炉铁堡想得倒很周到，可以问路，却不许别人直接援手，这倒是为所有学生提供了一个真实比较的大环境。
    心中微微有了数后，月思卿倒也爽利，没有食言，将四枚浅绿色解药丢给他们，说道：“服下即可，解毒初的一段时间尽量少地使用灵力，以免毒素入侵四筋八脉，清不干净。一个月后复查下身体状况，如果还有未清理掉的毒素再来熔炉铁堡找我，我可以再给一枚解药。”
    她这样一讲，那四人即便存了卷鞭重来的心思只怕也不敢了，杜绝了他们接下来在暴乱荒原生存的隐患。
    黑脸人和同伴郑重地收好药丸，收了地上货物，告辞离去。
    月思卿几人则按他们的指引再度踏上一段新的历程。
    维尔、穆琳六人也默默地跟上他们。
    月思卿无所谓，夏远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就是那种有话不说嘴巴便会痒的人，冲着穆琳怪声怪气道：“但愿我们这回不是多管闲事了吧！”
    穆琳知道他有意针对自己，却死抿着唇不语。
    这一天她被绑在那暗无天日的板车缝里受够了惊吓，哪还有精神去驳斥别人！
    维尔一脸苦笑，目光转向月思卿，说道：“刚才在前面的集市里，我从板车缝里看到你们了。苦于当时不能开口，无法提醒你们。好在你们谨慎得多，并没上当。”
    “那当然了！”夏远立刻开始吹嘘起来，“我家老大说了，在这较为混乱的陌生地方，别瞎碰东西，别扯入不相干的事。瞧，我们老大的话多灵验啊，比你们那只能当摆设的队长可要管用得多！”
    他借着自得之际也着实抬举了月思卿，打压了穆琳。
    穆琳气得脸都歪了，抬头说道：“谁说我只能当摆设！”
    她还想再说什么，这一回却教维尔严厉地阻止住了：“穆琳，你还想再受一回罪吗？”
    听了他这话，穆琳沉默了，将头微微扭向一边。
    看来，这件事在她心上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而他们一行六人也自发地与月思卿三人同行。
    一连走了五天，他们在遇到不少小势力和灵兽外再次到了一个较大的集市，虽然看起来不如先前那寨子热闹，但人数较其他势力要多得多。
    月思卿打算进去后想办法问个路，迎面却是几个狼狈不堪的人从里走了出来，和他们撞了个面对面。
    这一对视，维尔首先惊呼出声：“胖子！”
    大家听到他这一喊，顿时注意去看。
    果然，眼前几人衣衫都极其褴褛，满头满脸的灰尘，一脸尴尬和狼狈.
    被维尔直接呼出绰号，胖子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抬头去看，猛一下撞进不少双关切中带着忧色的眼睛。
    “维尔？！”胖子叫出维尔的名字后竟然有些哽咽了，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
    “你不是找荒原佣兵团去了吗？怎么会如此模样？”维尔脸色微变地问道。
    “出去说。”胖子叹了口气，瞥见自己几人堵着门口，便低声说了一句。
    月思卿几人登时也没有再进去的心思了，随着胖子出了集市往远处走。
    胖子则将遭遇告诉了他们。
    五天前，他们和维尔分离，因为荒漠佣兵团的人找来了。
    荒漠佣兵团，顾名思义，是在荒原一带进行佣兵任务的团队，其中就包括护送客人安全通过暴乱荒原，所付的成本也不小。
    而这一次荒漠佣兵团接下胖子家人的生意却是私密的。
    熔炉铁堡明确表示不希望其他势力插手此事，所以为了保密，佣兵团只带了胖子主仆二人。胖子也不得不向维尔等人告辞。
    他们俩化装成商贩与佣兵团同行，原以为不会有大问题，结果运气不好，在路上遇到一帮流窜的盗匪，被抢了个精光，兵团里还折损了几位兄弟。
    胖子也因逃亡时与兵团走散，他心里过意不去，好在临行前带走了一名四十多岁的伤员，才稍稍让他心安。
    这名伤员一直跟在胖子和小虫身边，这两天受了二人照拂，伤势看起来好了很多。
    被胖子点到名，大家都朝他看去，那名中年男人微微佝偻着背，轻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胖子最后叹气道：“连空间戒指都被夺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兄弟们，以后靠你们养活了！”
    看着从前派头极大的胖子此刻也只能空拉着衣领叹气，大家无奈摇头，这也确实够倒霉的。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这名自称老李的中年汉子因为养伤，变相地做了他们的直接向导。虽说，这有一定的风险性，会被熔炉铁堡察觉，但胖子却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道：“李叔为我受伤我不照顾他还tmd是人吗？铁堡要是连这个都不通融，那我也不上学了！”
    见维尔、月思卿等人不语，老李哑声开口道：“小朋友们也不用着急，我这伤过一两天就好得差不多了，明后天就离开，铁堡的人也说不了你们什么。”
    见他这么说，其他那些担忧的人倒也放下了心，算是将这三人纳进了自己的队伍里吧。一行十几人顺着老李的指点继续赶路。
    当日无事，因着胖子和老李三人都有或轻或重的伤，他们走得稍微慢些。但有了向导，即便走得慢，也不会心急如焚。
    第二日晌午，继续在荒原中跋涉的十多人发现前方又出现了一个黑点，他们开始猜测那会是个大势力还是小势力。
    到了近处才发现那桩建筑与其他势力驻扎的地盘不同，只座落了一所高而大的石制建筑，全是结实的花冈岩垒砌成的，风格偏向北方的大气，幽沉沉的，不见一个人巡视。
    到了近处，老李才回头笑道：“终于到了。”
    “这里就是熔炉铁堡？”众人闻言，都不禁失声惊呼。
    “是的。”老李肯定地回答了他们。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在荒原中行走了小半个月，他们经历了诸多苦楚，今天终于能解放了吗？
    可能是久旱之后重遇甘霖吧，大家脸上的神色多是不敢置信，但同时又掩藏不住惊喜。
    “这是熔炉铁堡的大门，里面自有千秋，我就不进去了！”老李微微一笑住了步，说道，“熔炉铁堡外没有人，到门内叫一声便可，我倒是不便出现。”
    众人点头，胖子真诚地向他道谢：“李叔，多谢你的带路了。回头我必叫爷爷重赏荒漠佣兵团。”
    大家也都对老李千恩万谢。
    月思卿却微蹙着眉头站着没动，身旁的吕涛和夏远因她没有动作，也就站在身后，没有任何表示。吕涛如月思卿一样，眉眼中盈着深深的思索。
    就在维尔、胖子一行人打算朝铁堡中走去时，耳边蓦然响起月思卿清脆的喝声：“慢着！”
    众人一愣，不由停步，转头疑惑地看着她。
    “思卿，怎么了？”见得月思卿脸上颇为凌厉的神色，维尔的声音也凝重了几分。
    若是别人，他可以不必如此恭谨，但月思卿，却早已让他打内心底有三分信服了。
    月思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光紧紧盯住老李，一字一字说道：“这儿真是熔炉铁堡吗？”
    “自然。”老李毫不犹豫地答道，只是目光在与月思卿接触时立刻闪开。
    “怎么？心虚了？不敢看我的眼睛？”月思卿敏锐地捕捉到他的不对劲，声音一扬，犀利地反问道。
    “这儿就是熔炉铁堡。”老李不理会她的话，重申了一遍。
    “你骗小孩子吗？我虽然对暴乱荒原的地形不清楚，但也知道它很大很大。而熔炉铁堡是在靠近北大陆的地方，在地图上离得还远呢，我们才走十多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了？而且，真是铁堡的话，你怎敢带我们到这来？铁堡外虽然没人，但暗中如何不会藏有眼睛？”月思卿将自己刚才的分析一一说了出来。
    其他学生原本没有多想，经她这么一说，立刻发现了其中存在不少问题。
    胖子虽然感官迟钝了些，但心智却还很高，闻言转身看向老李，眼中闪出一抹怀疑的光芒：“李叔……”
    “别叫我叔！”老李猛然大喝一声，声音不同于往常的温和，扭曲起来，那张一直挂着憨憨笑容的脸庞也变得狰狞无比，一双如鹰般锐利的眸子更是直直盯住胖子。
    胖子等人反应倒快，连忙后退了十多步，警惕地看着老李。
    老李轻笑一声，只是那笑颇为冷酷，没有一丝温度，冲着胖子嘶声叫道：“都是你这个扫帚星！你别以为好心救下我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接了你这桩生意，团长派出去的小队损失大半，我儿子，他就死在了你手下！呵呵，你大概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
    胖子果然一脸怔愣之色，与身旁的小虫对视一眼，目露骇色。
    “你儿子？就是队里的兄弟？”胖子愣愣地问。
    “是的！就是那个身材最高的小武！他平常特别照顾你，最后也因你死在了盗匪手上！”老李说到这时，双眼已然血红。
    显然，失去儿子的绝望已然袭卷了他所有情绪。
    “小武哥……”胖子终于恍然大悟了。
    原来他救下来的这个人竟然是荒漠佣兵团死去的小武的父亲！他便是小武死去的间接凶手，老李怎么会善待他？
    “可你，为什么不早对我动手？”胖子茫然地问，声音已经模糊了。
    老李大笑三声道：“我体内早已重伤不说，而且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接下来，好好享受你的地狱之行吧！哈哈哈！”
    说着，他脚下耀出一股极为浓郁的绿色光芒。
    刹那间，天地间的灵力似乎全被他吸引了一样，疯狂地朝着老李周身涌去，老李那略微佝偻的身子转眼间变得高大起来，还在逐渐胀大，胀大……
    “不好，他是要爆体而亡！”忽然间，维尔大喝了一声，“大家快退！”
    他话音刚落，月思卿等人已纵身后跃，离老李越发远了。
    老李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只是放声大笑着：“哈哈，都去死，都去死吧！”
    他的笑声凄厉而嘶哑，一张被荒漠大风吹得干裂的脸庞在绿色灵力中越发扭曲难看。
    “我自爆了，你们谁也逃不掉！”他肆意地笑着。
    “轰！”他那胀得极高极大的身躯在一声巨响中炸了开来，一名绿灵灵师选择了爆体而亡，释放出的灵力可谓极其巨大。
    月思卿感到耳膜一炸，脚下土地明显晃动了起来。
    她又退了几十步，有意识地选择了方向，离那巨大的石制建筑远了几分，勉力稳住身形，看得到老李原先所站的地方现今成了一片绿色血雾，壮观却骇人心神，被远风轻轻吹散，便再无任何东西留下了。
    那个嘶哑的笑声也在最后一刻方才停止，可却像回荡在众人心头一样，人人脸色沉重。
    月思卿定下心神朝其他人看去，想看看是否有人受伤，这一看，她的脸色却微微一沉。
    维尔、穆琳和胖子等人居然好死不死地退到那古怪的圆制建筑石阶前了……
    也是，当时老李自爆而亡，除非心理素质过强，否则谁会考虑往哪边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