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头

    宋善朋督率庄丁，将大厅中心桌椅搬开，露出一片空地，四周添上巨烛，明亮如昼。
    在书剑恩仇录一书中，陈家洛和周仲英都是第一流的好手，二人之战，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令李无情甚为期待。
    不仅李无情甚为期待，十名历练者之中，看过此书或者影视剧的，都双眼亮了，修永庆更是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了。
    众人之神态，被红花会和铁胆庄的人看到，认为是幸灾乐祸，不禁纷纷怒目而视，众人一惊，连忙收敛了许多。
    周仲英和陈家洛却不受影响，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周仲英走到厅心，抱拳说道：“请上吧。”
    陈家洛并不宽衣，长袍飘然，缓步走近，说道：“在下要是输了，定当遍请西北武林同道，来向老前辈赔话谢罪，红花会众兄弟自今而后，不敢带兵刃踏进甘肃一步。”
    周仲英道：“陈当家的言重了。”
    陈家洛秀眉一扬，说道：“要是老前辈承让一招，那怎么说？”
    周仲英傲然仰头，打个哈哈，一捋长须，说道：“那时铁胆庄数十口老小性命，还不全操于红花会之手？”
    陈家洛道：“红花会虽是小小帮会，却也恩怨分明，岂敢妄害无辜？倘若在下侥幸胜得一拳一脚，那位泄露文四哥行藏的令郎，我们斗胆要带了去。文四哥若能平安脱险，在下保证不伤令郎毫发，派人护送回归宝庄。可是文四哥若有三长两短……那不免要令郎抵命。”
    周仲英右手一挥，道：“不必多言，进招吧！”
    陈家洛在下首站定，微一拱手，说道：“请赐招。”
    二人一亮招，红花会和铁胆庄双方全都一惊，周仲英是少林拳高手，天下知名，可没想到陈家洛竟然也是少林派。
    两人拳式完全相同，不像争斗，直如同门练武，但两人年岁相差既大，功力深浅，自也悬殊，胜负之数，不问可知。
    翻翻滚滚拆了十余招，陈家洛已处下风，周仲英突然猛喝一声，身向左转，一个“翻身劈击”，疾如流星。陈家洛急忙后仰，敌掌去颊仅寸，险险未及避开。红花会群雄俱各大惊。
    陈家洛纵出数步，猱身再上，拳法已变，出招是少林派的“五行连环拳”，施开崩、钻、劈、炮、横五趟拳术。周仲英仍以少林拳还击。
    不数招，陈家洛忽然改使“八卦游身掌”，身随掌走，满厅游动，烛影下似见数十个人影来去。周仲英以静御动，沉着应战，陈家洛身法虽快，却丝毫未占便宜。
    两人对拆二十余招，意到即收。陈家洛忽地一个“倒辇猴”，拳法又变，顷刻之间，连使了武当长拳、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分筋错骨手、岳家散手四门拳法。
    陈家洛的拳法驳杂，却所知均非皮毛，威力不弱，而周仲英以不变应万变，六路少林拳融会贯通，得心应手，门户谨严，攻势凌厉。
    酣斗中，周仲英胜了一招，让陈家洛的长袍前襟齐齐撕去。
    再斗之时，陈家洛的拳法又变，擒拿手中夹着鹰爪功，左手查拳，右手绵掌，攻出去是八卦掌，收回时已是太极拳，诸家杂陈，乱七八糟，旁观者人人眼花缭乱。
    “百花错拳。”
    一见陈家洛使出此种拳法，李无情的眼睛一亮，当即认了出来，口中低不可闻的喃喃道。
    “百花错拳”乃天池怪侠袁士霄所创的独门拳术，经过融通百家、别走蹊径而成的。
    “百花错拳”无所不包，妙处尤在于一个“错”字，精微要旨在于“似是而非，出其不意”八字。
    “百花错拳”未必不可敌，只要可以稳住阵脚，不受对方混乱招式的影响，以力压之，当可取胜。
    只可惜，周仲英猛地遇见这种奇特拳术，大惊之下，不太适应，只得双拳急挥，护住面门，连连倒退。
    周绮见父亲败退。情急大叫：“你打的是甚么拳？简直不成话！怎地撒赖胡打？你……你全都打错了！”
    喊声未毕，厅外窜进两人，连叫“住手！”却是陆菲青和赵半山到了。
    周仲英正受急攻，本已拳法大见散乱，被这一叫，一个疏神，突觉左腿一麻，左膝外“阳关穴”竟被点中，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周绮忙抢上扶住，急叫“爹爹”，单刀一横，护住父亲，以防敌人赶尽杀绝。
    陈家洛并不追赶，反而倒退三步，说道：“周老英雄怎么说？”
    周仲英怒道：“好，我认栽了。我儿子交给你，跟我来！”扶着周绮，一拐一拐的往厅外便走。
    “且慢！”
    这时，李无情站起身来，大喝道。
    正准备向外走去的众人，脚步纷纷停了下来，陈家洛和周仲英转身，周仲英道：“冷公子，有何见教。”
    处于落败被逼迫的境况之下，周仲英感到窘迫和愤怒，铁胆周之名，在江湖上，那也是有赫赫威名的。
    恐怕，周仲英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的下场，被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扫了面子，说话之时，语气自然不算太好。
    “周前辈，我有几句话要和陈家洛说。”
    向周仲英淡淡点头，李无情看向陈家洛，沉声道：“陈总舵主，红花会在江湖上名头不小，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我今天才算见识了红花会的作为。”
    陈家洛凝眉道：“冷公子何意？”
    李无情道：“文泰来夫妻托庇于铁胆庄，周前辈尽到了江湖同道的义务，即使有事在身，也为他们提供了保护，只是，由于周英杰的一个疏忽，才让文泰来被朝廷的鹰爪捕去，但，其中对错，不能全部归罪于铁胆庄吧，你陈家洛和红花会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如今，全赖在周前辈头上，似非君子所为。”
    闻言，陈家洛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章进已然怒道：“你放什么狗屁，文四哥分明是被他家的小崽子出卖的，这个过错，如何都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