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身残缺 婉儿中毒痛断臂

    征南大军接近永理城的时候，突然发现前方几百人混战一团。
    其中一方穿戴盔甲手持刀枪盾牌，俨然是官兵的打扮。
    而另一方则袒露身体，仅用兽皮，树叶，粗布胡乱遮挡着身体。并且人人或在腿部，或在臂膀刻有纹身。
    赵婉儿感到奇怪，遂问穆春道“穆春妹妹，那群与官兵交战的是什么人”。
    穆春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缅泰人呗，他们两伙都不是好人”。
    赵婉儿发现，在缅泰人中还有一员女将。
    见那女将披头散发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头冠，身披兽皮，套着虎皮兽裙。手持两把月牙弯刀，像个男人一样的勇猛。
    只见她不断对着身旁的官兵手起刀落，敌人的鲜血不断溅在她粗犷的脸上。
    “呀，嘿，哈”，那女将越战越猛，官兵简直不能近她身旁。
    “好身手，够飒爽，是个巾帼英杰”，赵婉儿在马上称赞道。
    不过，一个人的勇猛是决定不了战斗的胜负的。
    那永柯州官兵还是训练有素，刀牌手在正面对敌，长枪手则慢慢迂回到缅泰人侧翼，然后再发动攻击。
    缅泰人渐渐支撑不住了，那女将不断大喊着，好像在为同伴们鼓舞士气。
    “敢于对抗尊龙官兵的勇士，我们不能见死不救”，赵婉儿随口说道。
    “婉儿姐姐，你要助她们对抗官兵？”身旁的诸葛芸溪问道。
    “没错，”赵婉儿拔出玉龙宝剑，向部下们大喊道“姐妹们，随我杀官兵啊，冲啊！”
    听到赵婉儿的命令，百花寨的征南大军立刻一股脑儿地杀向官兵。
    “嘿，哈”，唐欣手持关刀，冷秋雪挥舞双刀在前开路，其余女兵跟随。
    官兵没料到竟然还有一支生力军助战，立刻被女兵们打乱了阵角，仓促迎敌。
    赵婉儿也身先士卒，拍马杀进敌阵，在马上用玉龙宝剑不断砍杀敌人。
    看着突如其来的援军，缅泰人纷纷愣住了。
    趁着官兵调转迎敌，他们纷纷靠在一起，将那女将团团护住。
    “博卡背凯（缅泰语：她们是谁？）”那女将对着身旁的副将问道。
    “米砂，旁替托恩（也许，是朋友）”副将答道。
    “呼，楼克朗，歪辛替地（哼，中土人，都不是好东西）”。
    那女将竟然从腰间取出一支飞镖，她瞄了瞄，竟然对准了在马上专心杀敌的赵婉儿。
    “苦印昆南，顶蚕托（那女子，吃我一镖）”。
    “路！那罗塔娅（住手，那罗塔娅）”副将阻止道，但还是迟了一招。
    那飞镖从那罗塔娅手中射出，又快又准。
    “啊！”赵婉儿正在专心对敌，没有防备，被飞镖射中了右臂。
    她看着被飞镖射中的伤口，流出的血竟然是暗黑色的，分明是飞镖喂了剧毒。
    赵婉儿感觉身体无力，慢慢哈着腰，就要坠下马来。
    “姐姐，当心啊”，幸而唐欣就在旁边，将赵婉儿稳稳地托住。
    “有毒，这镖，啊！”赵婉儿大叫一声，竟然昏死过去。
    见婉儿姐姐被伤，诸葛芸溪在马上向那罗塔娅大喝道“喂，你这个缅泰蛮婆，我们救了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啊”。
    “可来当坤泥格德雅！米克拜，因卢克闹，杜雷（谁要你们救，再不走，也射你一镖）”。
    说完，那罗塔娅又抽出一支毒镖装作要射诸葛芸溪状。
    “哎呀，秀才遇蛮婆，有理说不清，溜了溜了”，芸溪吓得拍马逃跑了。
    唐欣和冷秋雪看着赵婉儿的伤势，决定立刻撤退为她医治。
    “撤退，撤退！”，听到唐欣的命令，女兵们纷纷收住刀枪，缓缓面朝着官兵撤退。
    官兵们没想到还能保住一条命，也慌作鸟兽状，四散而逃。
    “罔才骨，葛罗云太仁甘（罔才骨，我们也撤退）”，那罗塔娅对副将罔才骨说道。
    “应麻，喽太鸥麻（好，我们撤退）”，那罗塔娅和罔才骨带着幸存的族人也向密林深处撤去。
    百花寨征南大军营寨，唐欣选择了一处略为宽广的地段下寨，并命令女兵们严加警戒，防止官兵和缅泰人偷袭。
    “啊，啊”，镖的毒性开始发作了，豆粒大的汗珠不断从赵婉儿额上淌下。
    “唐欣，冷秋雪，按住她”，青梓媛已经将赵婉儿的右臂紧紧地用绳子勒住，防止镖毒四处流窜。
    她不断用银针为赵婉儿放血，但是收效甚微。
    但见，赵婉儿的右臂自手到肘部已经变为黑紫色，可见中毒之深。
    “哎呀，这缅泰女子使用了毒龙封喉的剧毒啊。”穆春看到赵婉儿中毒的伤势说道。
    “如果两个时辰不解毒的话，婉儿姐姐就会毒发身亡的”。
    青梓媛听后，缓缓地站起身，抹了一下额前的汗水道“没办法了，准备截肢吧”。
    “截肢！”在场的女将都惊呼道。
    “要保住婉儿妹妹的命，只能如此了”，青梓媛铁青着脸说道。
    “我，我不截肢，我死了算了”，赵婉儿在昏迷中，竟然听到了青梓媛说的话。
    “别愣着，唐欣，打晕她”青梓媛命令道。
    “这，我，”唐欣有些犹豫。
    “啪”，冷秋雪手起，一下拍晕了赵婉儿，“都什么时候了，再耽搁下去，婉儿姐姐的命就没了”。
    青梓媛命人在赵婉儿身下放了一个铜盆，就开始为她截肢了。
    大营里没有截肢的用具，青梓媛只好用一把用火燎过的斧子代替。
    “哎，哎，嘿”，只见她对准赵婉儿中毒部位和尚完好的臂膀结合处，用力地剁着。
    毕竟没有上阵杀敌过，剁了几下，青梓媛就气喘吁吁了。
    “唐，唐欣，你来”，青梓媛命令道。
    唐欣接过利斧，“哆哆哆”的剁了起来。
    看着赵婉儿坏掉的手臂逐渐已经露出筋腱，骨头，唐欣使劲地吸着鼻子，强忍着泪水。
    婉儿姐姐的右臂马上就要被剁下半截了，真是剁在姐姐身，疼在妹妹心。
    “呜哇，呜呜呜”，一直抱着头的芸溪受不了了，大哭着跑出了营帐。
    营帐外知情的女兵听到剁骨的声音，感觉心像是被刀扎一样。
    往日，那个对她们微微一笑，关怀体贴的赵当家的，就要成为废人了。
    想到此处，不断有人在抹眼泪。
    “咔嚓”随着一声脆响，唐欣将赵婉儿坏掉的手臂全都砍下来了。
    “快，止血，冷秋雪留下帮我，其它人出去”，青梓媛的口气不容置疑。
    只见唐欣满脸血迹目光呆呆地走出营帐，她手中包着的半截已经完全紫黑色的手臂格外现眼。
    她走到密林边，“去你的！”狠狠地将那半只手臂扔了出去。
    而后双膝跪地，（fu）着身不断地抽泣，将头埋在双臂之间，最后大哭起来。
    “呜呜呜”，似乎受到唐欣的感染，女兵们慢慢都跪在了地上，痛哭起来，整个营帐一片弥漫着一片悲哀的气氛。
    赵婉儿昏迷了两天后，终于慢慢苏醒过来。
    “水，我，要喝水”，她舔着干裂的嘴唇说道。
    “婉儿姐姐，芸溪在呢，你等下”。
    诸葛芸溪立刻拿了杯清水，慢慢送到赵婉儿嘴边。
    赵婉儿忙凑到杯沿，就像个新生儿一样，拼命地允吸着清水。
    她觉得身子位置不舒服，想再坐起身来，忽然感到右臂空空的，够不着床榻。
    “啊！”赵婉儿忙用左手摸着手臂。可叹，右臂只剩下肩膀一处，肘部以下已经全部被唐欣砍断。
    “啊，芸溪，我的右臂呢？”赵婉儿惊惶地问道。
    “姐姐，姐姐，你听我说”，芸溪安慰到赵婉儿道。
    “我不听，我不听”赵婉儿抓住芸溪的领子，瞪着眼睛逼问道“你说，你告诉姐姐，我的右臂是不是被截了？”
    “婉儿姐姐”，芸溪跪下抱着她的双腿道“姐姐，为了保住你的命，青姐姐只好截去你的右臂。从今天起，芸溪来照顾你，喂你吃饭，帮你穿衣，甚至给你洗脚好不好”。
    “不好！”赵婉儿愤怒地打翻了盛着水的水杯，“青梓媛，青梓媛，你给我滚出来”。
    赵婉儿喊了一阵，青梓媛走进营帐，喝止赵婉儿道。
    “婉儿妹妹，不要乱动。你毒性刚褪，小心气血攻心”。
    赵婉儿见青梓媛走进来，立刻走到她面前，揪住她的领子，像见仇人一样大声问道。
    “是不是你截去了我的手臂？”。
    “没错，为了救你只好如此”青梓媛淡淡地答道。
    “你！”
    “婉儿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是能解气，就打我两巴掌吧”，说完，青梓媛闭上了双眼，静静地等着。
    赵婉儿扬起了左手，但是，始终她没有打下去。
    正在这时，唐欣挡在青梓媛身前。
    “婉儿姐姐，是我砍下你的右臂的。你有火，都发到我身上吧，唐欣任打任骂”。
    说完，唐欣立刻跪在地上，等待着赵婉儿暴风骤雨般的责罚。
    “啊，天啊”！赵婉儿冲出了营帐，来到一颗树下，不住地将头往树干上撞。
    “婉儿姐姐，不要这样啊”众女将立刻上去阻止。
    “起开”，赵婉儿突然推开众人，来到一女兵面前，抢了她的朴刀。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刎！”赵婉儿将朴刀放在自己的脖颈处对着芸溪等人喊道。
    “婉儿姐姐，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我们不动好了”，芸溪紧张得挥着双手示意赵婉儿冷静。
    “四妹，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快放下刀！”一个声音喝止赵婉儿，竟是贺百琳。
    赵婉儿转头看到，正是大姐贺百琳。她身后还站着带着二姐殷无双，三姐樊璃儿，五妹封如萍。
    “大姐，你不好好守着寨子怎么到此地来了”赵婉儿问道。
    “寨子水上有英子姐姐照看着，陆上有洛红梅守着，谅官兵也不敢前来攻寨。倒是你，怎么轻寻短见啊”，贺百琳焦急地问道。
    “大姐，”见到结义姐妹，赵婉儿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右臂没了，我残废了。我还对山寨有什么用呢，我还替什么天，行什么道，我还拯救什么苍生姐妹啊，不如死了算了”，赵婉儿哭诉道。
    “四妹，你这说得什么话。你右臂没了，今后姐姐就是你的右臂。你没了右臂，依然是百花寨不可缺少的五当家”。贺百琳劝解道。
    “是啊，四姐”封如萍也劝道。“你没了右臂，还有左臂供驱使啊，照样能够上阵杀敌的”。
    “我，我残废了，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赵婉儿说着，就要抹脖自尽。
    “四妹，你是不是非要死？你忘了我们在紫云寨的誓言吗？”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如违此誓，天人共诛”殷无双，樊璃儿，封如萍齐声重复道。
    “你今天真要决意自刎，那好”，贺百琳将腰间宝剑拔出，也放在下额处“姐姐陪你一起死！”
    “二姐陪你一起死”，殷无双将长刀追准自己胸口。
    “三姐陪你去地府，路上还有个照应”，樊璃儿将三叉戟戳在了太阳穴处。
    “五妹也同去”，封如萍拿着把短匕首放在手腕处。
    “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傻啊”赵婉儿哭道。
    “姐妹齐心，可断金！”贺百琳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死了，我们岂能独活！”
    双方僵持之时，冷秋雪慢慢走上前，缓缓拿下脸上半边的面罩对赵婉儿道。
    “婉儿姐姐，当初我右边面容尽毁，你是如何宽解我的。让我留下有用之身，为山寨效力。而今，我想通了，姐姐怎么反而要寻短见呢。”
    面对大家的劝慰，赵婉儿无话可说了。
    “铛啷”一声，手中的朴刀掉到了地上。
    赵婉儿又冲回了营帐中，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婉儿姐姐”，芸溪在外面喊道。
    “走，你们都给我走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走啊！”赵婉儿在里面嘶吼道。
    贺百琳无奈摇了摇头，对众人道“大家走吧，留下两个女兵保护她，其她人都回去吧”。
    赵婉儿营帐前除了两个站岗的女兵，其余女将都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赵婉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睡梦中，她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赵婉儿，赵婉儿，快醒来，快醒来”。
    赵婉儿睁开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当年在慈心观山下救她去紫云寨的那只金翅大凤凰。
    看到救命的神尊，赵婉儿立刻跪拜在前“婉儿参见神尊，您让婉儿找的好苦啊”。
    大凤凰没有答话，却用两扇翅膀狠狠地拍打赵婉儿的头。
    “哎呀，神尊，您这是？”赵婉儿有些吃惊，害怕地问道。
    “哼，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枉我当年救你上山，你解救天下受苦的姐妹们了吗？完成了你的使命了吗？竟然要轻生”。
    “婉儿，婉儿知错了”，赵婉儿连忙低头认错。
    “给我记住，赵婉儿。你的命不仅是你自己的，更是巾帼天下的。这回，我就饶恕你。再有下回轻言生死，我就让你离开尘世，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姐妹们”。
    “婉儿谨记神尊教诲”。
    “去吧，去吧”，金翅大凤凰再次扇动翅膀，赵婉儿被一股强大的风给吹走了。
    “啊啊啊啊”，赵婉儿呼喊着，从梦中惊醒。
    “啊，原来是梦啊”，她喃喃地说道。
    【作者题外话】：今天这一章写得纠结。连载至此，赵婉儿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但这个女儿，被我亲手写残废了，还是有点心酸。
    不过古话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是（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赵婉儿，想建立女子为尊的巾帼王朝，这只是漫漫征途的第一步而已，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