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出宫

    将近八年的时间里，没有谁想到过，昕妃与和嫔凭着一匣子旧书信，便将多年前已经定了案的苏氏，从烧炭处迎了出来。
    再后面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样地冲击着人们的耳目。
    三皇子封太子，入主东宫。
    苏婕妤封为昌妃。
    二皇子封瑱王，出宫建府。
    曦妃以贵人之礼入葬定陵。
    丞相阎世昭革职查办。
    每一桩、每一件，都牵动着宫里宫外诸人的心弦。
    咸明十五年的下半年，就这样鸡飞狗跳地过去了。
    而傅蓉儿，则任凭风浪起，每日只在坤元宫的耳房里，足不出户，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不过，她的心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是因为二皇子动错了心思，一心想与她这个先皇后的宫婢在一起，闹得二皇子只能封王，不能入主东宫。
    昕妃、和嫔就趁乱弄出一堆半真不假的证据来，将苏婕妤从烧炭处弄了出来。一切罪愆都搁在了已经过去的曦妃身上。
    曦妃已去，自不能开口辩驳，况那些‘罪证’之中，七分假，尚还有三分真，还夹杂了许多旧时对先皇后不敬等事。又逢阎世昭于朝堂之上，屡多放肆，为皇帝忌惮。杂七杂八地裹在一起，阎氏一族，就此倒头。
    一切的原因，似乎与她傅蓉儿并不相关，可是这纷纷杂杂的一切，却还是她傅蓉儿所起。
    只是，若是还只是她与二皇子互生情愫时，尚有转圜余地，可是，一切都已经了前朝后宫无数地人，便再无可更改之处。
    既无可更改之处，便只能安于现状。
    好不容易，挨到了咸明十六年春，傅蓉儿便不能再在宫里面住下了。毕竟，瑱王侧妃的花轿，总不好从皇宫里抬出来，再抬回皇城里的瑱王府。
    奈何傅蓉儿家中贫贱，父亲不过一介游医，此时尚不知到哪一省行医去了。当年在京中的一间茅屋，此时也早已找不到了。
    没奈何，继后命人，在宫外赁了一所房子，让傅蓉儿便再那边住下了。而茉莉，也一起跟了过去。董后心细，又安排了无数的人来伺候。
    宫外的房子，没有怎么装饰，花圃也没有人收拾。宫里送出来的东西，尚有许多没有开箱，只等将来做为陪嫁，一起送往瑱王府去。
    傅蓉儿与茉莉二人，每日里自在安然，有的时候，也会戴上帷帽，到街市上转一转，甚至到首饰楼里，打些首饰。
    宫外的首饰楼，自然没有宫里的做工精巧。不过不像宫中一切都做得那样端庄雅正，往往另有一番可观、可玩的。
    傅蓉儿与茉莉二人，在宫里待得久了，拘束惯了，去年虽出过一回宫，却也还是当差，不似现在，百无禁忌，每日只管游嬉赏玩。
    有的时候，也会到茶寮酒肆里开间包房坐上一坐。
    有时，也会到戏楼点一出戏看。茉莉爱看传奇话本，这些日子，倒把在宫里头看过的那些话本里的剧目看了个大半。
    这一日，二人又看了一出《牡丹亭》，出了门，又往首饰楼里看首饰。看了几样，二人都没什么太过喜欢的。二人便牵着手，要出来。谁料想，才一出门，一不小心，迎面撞到了一个也是头戴帷帽的女子。
    那女子连向二人一福，道声“恕罪。”
    傅蓉儿心里想着要回去，便只道一声“无妨”，便拉着茉莉要走。
    谁料想茉莉却觉得那女子说话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有想起来是谁，便回过头望着那女子。
    隔着两层轻纱，几个女子其实谁也看不出对面的人长什么模样。
    茉莉也不再猜，只道：“这位姐姐，斗胆问一句，您贵姓？”
    那女子道：“免贵，姓安，敢问两位妹子，尊姓。”
    傅蓉儿此时也觉出那女子有些耳熟，正在回想，只听茉莉笑道：“再斗胆问姐姐一句，姐姐大名，可是红芸二字？”
    那女子点了点头，忽然地又道：“茉莉，是你么？”
    茉莉拉着红芸的手，道：“自然是我的，姐姐，你看她是谁。是芙蓉啊。”
    红芸道：“你们稍等我一等，我去把这个同店家交割了，再同你们聊天。”
    说着，走到里面，将手里的小匣子放下，傅蓉儿与茉莉亦跟了过去。
    红芸打开匣子，露出里面一朵绒线做的牡丹花儿来，道：“店家，你看这个，怎么样？”
    那店家上前，道：“一两银子。”
    茉莉看到那朵花儿，不由得往前迈了一步。
    傅蓉儿感觉得到茉莉喜欢这朵花，便道：“这样一朵花，姐姐只要一两银子么？不如我出五两，姐姐给了我罢。”
    那店家看傅蓉儿给的价高，自不与其相争，只道：“既然姑娘要，小店也不与您相争。回头，安姑娘若再有别的，再给小店拿来，也是一样的。”红芸却是面露难色地对店家道：“不好意思了，回头，我再给您送一枝来。”说着，便将匣子收了起来。
    三人不好再与店里打扰，便要出去。临了，傅蓉儿往桌上放了一两碎银，道：“耽误您生意了，您先拿着。”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出去后，茉莉有些嗔怪地道：“真是的，咱们耽误他什么了，你倒白给她一两银子。”
    傅蓉儿道：“红芸姐姐这朵花，他一两收了，至少能卖个三四两的。我从中间截了去，他便少赚了二三两。咱们在他这里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的，总不好白让他伺候半天。”
    茉莉道：“所以，你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枝三四两的花儿？”
    傅蓉儿道：“我高兴。”
    红芸劝道：“你们两个，还是一到一起，就这么吵么？”
    傅蓉儿道：“吵吧，再过一个月，看她还敢和我吵的。”
    红芸有些不解地道：“这又是怎么了。”
    茉莉笑道：“红芸姐姐，你不知道么？咱们这位蓉姑娘，再过个把月，可就是王妃娘娘了。”
    帷帽底下的傅蓉儿羞红了脸，只轻声道：“是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