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翠殇

    傅蓉儿慢慢地在众宫人之间踱着步子，到这个时候，宫里能主事的人，一个也没有到，唯一一个在坤元宫当差的，便是她傅蓉儿。
    周围的宫人都把目光聚在了傅蓉儿身上，想从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傅蓉儿道：“你们带我往宬室去看一看。”
    一旁一个小宫人道：“宬室已经倒了。”
    傅蓉儿指挥着众宫人道：“倒了也去看一看罢，你们几个，和我一起过去，你们几个往各处看一看，找一找你们的蒋主事，不管生死，都得找到才算。”
    一旁的阿绿道：“芙蓉姑娘就这么盼着我们蒋主事死么？”那声音，听着无比的刺耳。
    傅蓉儿冷笑一声，看着阿绿道：“我倒是盼着她活，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也见不到她人，阿绿，你以为会是怎么样。”
    一时，傅蓉儿在众宫人的簇拥下，到了宬室的位置上。曾经用来存放宫中档案的地方，已然成了一堆废墟，焦黑的地面上，踩在上面，犹有一些余温。
    走在前面的一个宫女，一脚滑倒，随后尖叫了起来。众人被尖叫声吸引了注意力，那宫女拿手指着前方。
    而傅蓉儿走在后面，却看到离那摔倒的宫女的左脚不远处，有一个二寸多大的小瓷瓶，傅蓉儿捡起那瓷瓶来，拢在袖中。
    “啊，蒋主事。那是蒋主事的鞋子。”摔倒的宫女指着前方灰烬里露出的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
    “来人啊，把蒋主事挪出来。”
    众人纷乱的想把埋在灰烬里的蒋翠裳挪出来。
    傅蓉儿道：“等一下，是不是先请宫正司来人，咱们再动。”
    阿绿道：“芙蓉姐姐，万一蒋主事还有气呢？哪里等得了？”
    傅蓉儿道：“那便叫两个人，一个往宫正司，一个往尚药局。余下的人，一起想法子，把蒋主事挪出来。”
    阿绿一时无言，道：“好，我去宫正司。”说罢，转头便走。
    傅蓉儿心知，此时的蒋翠裳十之八九是已无生理，却还是同众人一点点地伸手掏着那些灰烬。那些灰烬一片一片的，想来便是那些账簿，蒋翠裳所在的位置没有烧毁的梁柱，这些宫人们清理起来，也还算容易。
    众婢正在清理着灰烬，只听一声：“曦妃娘娘到，昀妃娘娘到。”
    众婢抬起头来，看着傅蓉儿，傅蓉儿道：“预备迎驾罢。”
    话音刚落，曦妃、昀妃二人的辇轿已然抬了进来。
    这个地方，二人的辇轿不好落轿，二妃的辇轿便一直压在轿夫的肩头。
    “蒋主事呢？怎么不见她来迎驾？”曦妃歪坐在辇轿上，问着。
    底下众婢早闻曦妃脾气暴躁，皆不敢言。
    曦妃又问道：“那两位典簿呢？”
    其中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的宫婢往前膝行两步，道：“奴婢典簿王妙仙，请娘娘金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曦妃道：“只有你一个么？另一个呢？”
    王妙仙道：“回，回娘娘的话，典簿薛月蟾烧伤了胳膊，往尚药局拿药去了。”
    曦妃冷哼一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思管自己那点伤势，传本宫的话，她这个典簿也不用当了。叫底下的掌簿顶上来便是。”
    曦妃见也没人出来谢恩，问道：“掌簿又是哪一个？怎么不出来谢恩？”
    王妙仙道：“回，回娘娘，掌簿卢巧媚陪前典簿薛月蟾，一并去了。”
    曦妃冷笑连连，转过头对旁边轿辇之上的昀妃，道：“本宫说得怎么样？尚宫局叫蒋翠裳整治的，一味地只知道惧怕她蒋翠裳，到如今连一个在主子们面前，能回句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本宫却没想到，尚宫局上下，也是上行下效，典簿们怕着她蒋翠裳，掌簿们又奉承着典簿。要本宫看，这尚宫局上下，都该交往刑部议罪。昀妃，你说是不是？”
    昀妃道：“审几个奴才，不是要紧事，不过，便是这些奴才都是让蒋主事管怕了，咱们也得先问问昨日里大概是怎么个情形。”
    曦妃道：“你愿意审便审，本宫听着。”
    昀妃换了一个更柔和的语调，道：“王妙仙，本宫问你，蒋翠裳如今人到了哪里，也是受了伤，往尚药局取药了么？凭她往日的脾气，难道不是叫尚药局派人来替她医治么？”
    王妙仙道：“回娘娘的话，蒋主事她，她已经死了，尸首便在奴婢们的身后。”
    昀妃道：“哦，竟死在这宬室之中。本宫再问你，昨日是什么时辰发现起火的。”而曦妃则趁机叫金蜂上前，绕过众婢，查看蒋翠裳的尸体。
    王妙仙道：“娘娘恕罪，奴婢等发现着火时，宬室已然完全起火。因为隔得远，所以一开始，奴婢们都不知道。”
    昀妃道：“也就是说，什么时辰起火，你们并不知道？”
    王妙仙低着头，道：“是，奴婢有罪。”
    曦妃冷笑一声，道：“昀妹妹，本宫便说是一群糊涂人，问不出什么来的。”
    昀妃笑道：“曦妃姐姐莫要着急。再问一问。这样若是问不出来，交到刑部里一吓，更问不出来了。”
    曦妃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护甲，不再理会昀妃。
    皇城建造之初，便对火灾尤其重视，所以各建筑之间，间隔宽阔，生怕哪一处起火，便牵连到各处。而宬室与别处的的距离尤远。
    当处为了一旦起火时，不要牵连到别处所做的设计，到了现在，则成了不能让附近宫人及早发现火情的原因。
    昀妃道：“昨儿夜里，你们最后是什么时候看到蒋翠裳的？”
    王妙仙道：“自前日起，蒋主事便带人整理近年来的账目，昨日，坤元宫宫女芙蓉过来取走了蒋主事校对好的那些，之后，蒋主事便带着阿绿往宬室里挪回抄用的底档。从那之后，奴婢便再没有见过蒋主事。”
    昀妃继续问道：“阿绿是哪一个？”
    阿绿膝行几步，道：“娘娘，奴婢阿绿请娘娘金安。”
    “昨晚，你与蒋翠裳是什么时候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