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怕灭口么?

    傅蓉儿恭顺地侍立在华玉屏身后，听着众人依次点评着那些年长些的宫女。
    这里面，有她所熟悉的，也有她不那么熟悉的。
    一时，说到了葛荭儿，廖碧英等人还未开口，便听傅蓉儿道：“姑姑，荭儿姐姐的心思，是想到了年纪，就出宫的，她进宫前，家里就给她说过一门亲事的。”
    华玉屏驳道：“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傅蓉儿在华玉屏面前跪了下来，道：“是，奴婢僭越。只是还望姑姑体谅下情。”
    华玉屏道：“向来不可因私废公，若权衡下来，该她做这个掌药，她也拒不了，若不该她做这个掌药，她想谋求也谋求不到手。”
    傅蓉儿低声反驳道：“虽说不可因私废公，但到底夫妻亦属五伦，不可轻废，况且，圣人有云，人无信不立，她那婚事，已然是十年前的约定，怎么可以令她失信于人。便是宫里能出钱补偿，又如何补偿得了人家等了她十年的时间？”
    华玉屏瞪了傅蓉儿一眼，却不说话。
    一旁的廖碧英知道华玉屏心里已经恼了，便劝道：“蓉儿，我们还没定下一准便是葛荭儿呢，你别同姑姑顶嘴。”
    傅蓉儿悻悻地低下了头。
    华玉屏难得和声细语道：“蓉儿她虽然莽撞，不过说的话却也还有几分道理，葛荭儿既然入宫前便有婚约，咱们便不该再耽误她了。真让她在这宫里呆到四十五岁，也是熬煎。咱们，也都不是那狠心的人。只是，我不恼别的，只恼傅蓉儿她妄自开口，不知尊卑。”
    廖碧英道：“姑姑，还是先说正经事，蓉儿这丫头，回头慢慢教训也来得及。”
    华玉屏对傅蓉儿道：“罢了，还不起来，跟这儿讨打么？”
    傅蓉儿听了，心时一块大石落了地，笑吟吟地道谢起身。
    葛荭儿这一回，可以如愿以偿地出宫，回到她的故乡，做她的药铺老板娘了。这件事，傅蓉儿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华玉屏、廖碧英、王杏村、易菱江在一起足足地商议了一晚上，却依旧没有商议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到最后，索性先搁置下来，待之后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后，再行安排。
    送走了三人，华玉屏留下傅蓉儿。
    华玉屏只坐在桌前，看着那张写着人名儿的纸笺，并不理会傅蓉儿。
    隔了许久，傅蓉儿忍耐不住，直道：“马素她在宫外，会安全的。姑姑您放心。”
    华玉屏放下纸笺，转过头来，看着傅蓉儿，道：“你说什么？”
    傅蓉儿道：“您急急忙忙地让她出了宫，这个时候，又是心事重重地样子，难道不是怕她在宫里不安全么？”
    华玉屏也不恼，只做不知的模样，道：“你这丫头，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傅蓉儿笑道：“奴婢若是胡说，姑姑这会儿，巴掌还不早扇上来了？姑姑，您担心她，我知道，可是，事情已经出了，您也替她遮盖了，您替她做得足够多了。”
    华玉屏苦笑一声，道：“蓉儿，你可是疯魔了？你都说的是些什么啊，我全听不懂的。”
    傅蓉儿笑道：“姑姑，明人面前，我不说暗话，昨儿，您同马素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时，我一直在屋外守着，生怕再有人过来，撞到了呢。”
    华玉屏冷冷地道：“你说这些做什么，是为了要挟我么？”
    傅蓉儿笑道：“我又有什么能要挟您的呢？邓苹已死，到这会儿，连尸首都没了。可以说是死无对证。昨儿晚上，马素她留下的痕迹，用过的药，您差不多也都抹去了吧，我又有什么可以威胁您的呢？”
    华玉屏道：“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便不怕我灭了你的口么？”
    傅蓉儿道：“明儿一早，我便要回坤元宫去。有皇后娘娘的护持，您的手，只怕还伸不到坤元宫去。”
    华玉屏苦笑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傅蓉儿道：“姑姑，您其实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说出去。我与邓苹之间，她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我虽不是恨得她要死，可是这一回，我若不是恰巧回去取衣裳时，看到那个东西的话，现在，死后还被剉骨扬灰的人，便是我了。说起来，马素她算是替我报仇了。”
    华玉屏冷笑一声，反问道：“这么说，你还感谢她了？”
    傅蓉儿笑道：“这个，您可是说笑了。我若没发现那个东西，马素她的那一副药，便是给我备下的，我怎么会感激一个险些要了我的命的人呢？不过，有一件事，我没有想明白，马素她为什么那么恨我，按着她最初的计划，死的人，应该是我。”
    华玉屏苦叹一声，道：“素儿她没有恨你，她是想这个司药的位子，想疯了。”
    傅蓉儿问道：“她只想搞出条人命来，嫁祸于廖典药，是不是？”
    华玉屏轻轻地点了点头，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傅蓉儿继续道：“可是，她到底棋差一招，一切做得太过指向廖典药了，反而让您瞧出了端倪。”
    华玉屏牵起傅蓉儿的手，恳求道：“蓉儿，你太聪明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帮衬到你，一定会帮你的。”
    傅蓉儿道：“我现在哪有什么需要您帮衬的呢？有这样一句话，您对马素说过，我如今也对您说一遍。您以为事情做得机密，没有人知道，可是，如今既然我能知道，将来，谁也不敢保一直没有人知道。”
    华玉屏道：“那你想怎么样，要我让出这个司药的位子么？你现在的资历，即使我让了，你也当不上的。”
    傅蓉儿笑道：“华姑姑，您太小瞧我了，明儿，我便是坤元宫的人了，在这宫里，比这司药还要威风呢，我又怎么会贪这司药的位子呢？”
    华玉屏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不要这个位子，那你要的又是什么呢？”
    傅蓉儿叹了一口气，道：“在我心里，姑姑一向是皎如明月的，昨儿听到这些事情，我倒是不害怕，只是，心里实在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