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没眼色

    华玉屏看了傅蓉儿一眼，勉强打起精神来，驳道：“行了，别献殷勤了，这些日子，我也没怎么得你伺候，倒都是我伺候你了。”说着，到一旁拿起手巾，用凉水洗了把脸。
    傅蓉儿并没有依着华玉屏的话，到前面随众婢听旨。
    皇后有了身孕，是好事，她比别人更高兴。那是她的主子的喜事，虽然，她的主子将她放逐回了尚药局，可是，一提起皇后二字，她还是本能的感到亲近。况且，她又刚刚知道，皇后心中还是惦记着她，她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在这个时候，都一扫而空，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的笑一场，所以，当二皇子来了要宣旨的时候，她自告奋勇地回来请华玉屏往前面去听旨。
    她想等华玉屏离开之后，她能躲在这屋里，好好地歇一会儿，笑一场。
    可是，这屋里还有一个哭哭啼啼地马素，这叫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说起来，马素打过她，而且与华玉屏、皇后她们不同，那不是在她做错事时的责罚，那单纯是因为马素那个时候，心里不高兴，所以随手给了她一巴掌。
    可是，后来，在自己受过杖刑之后，马素也曾和廖碧英、华玉屏一起照料过她。
    凭这一点，她还是感激马素的。
    毕竟，宫里这个地方，官大一级压死人，凭着高上这一级，打你几巴掌，也就打了。只要别出大乱子，任谁也不会替底下人伸这一掌之冤。可是，在你受苦、蒙冤的时候，能够照料你一些上位，却不是寻常能有的。
    马素平日里的为人，并不招人敬重，也不招人喜爱，但凭着那一日，她曾帮着照料过傅蓉儿一晚，傅蓉儿如今便知她这个情。
    听到马素有病，要出宫的消息，傅蓉儿心里的欢喜，便已然减了半，眼下看着马素伏在床头呜呜地哭，心里哪还有一点儿的欢喜。
    傅蓉儿也不顾身份之差，走到床前，虚坐在马素旁边，轻轻拍着马素的脊背，道：“马典药，你别哭了。”
    马素回过头来，道：“不用你劝，你出去。”
    傅蓉儿低下头，却不离开，只道：“我看您的气色还挺好的，不知道您得的是什么病，不过，华司药的医术那样好，却不能留您在宫里，是不是您的病会传人呢？其实，出宫也挺好的，不用像宫里这么多规矩，也不用一不小心就挨打挨罚的。”
    马素盯着傅蓉儿，骂道：“傅蓉儿，你有点眼色行不行，我不用你劝，更何况，你劝的话，让人听了，心里也不是多么的好受。”
    傅蓉儿见马素这般盯着自己，连顺势跪了下去，乖顺地道：“是，马典药，我不会说话，叫您心里难过了。”
    马素看着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傅蓉儿，向自己低头，心中一时酸楚，又想到自己最初的计划里，应该是邓苹拿走人参，放到傅蓉儿的箱子里，待傅蓉儿因“偷参”被拘，她再设法弄死傅蓉儿，嫁祸廖碧英。如果一切按照自己最初的计划，没有任何变故，如今乖顺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傅蓉儿，已然是个死人了。
    想到此处，马素的心里，从未有过的懊悔涌了上来。她不由自主地扑到傅蓉儿的身上，搂着傅蓉儿，哭道：“芙蓉，你别怪我，我不是因为你。”
    傅蓉儿被马素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道：“马典药，您别这个样，华姑姑一定会有法子替您治好病的，或者，您的病并没有那么重，她只是想让您出宫好好休息一下的。”
    马素摇着头，道：“不，你都不懂得的，这里面有很多事，是你所不知道的。”
    傅蓉儿轻轻点了点头，满头雾水地道：“是，奴婢不懂得，您别见怪。不过，奴婢相信，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您别伤心的，可能，您在宫里没有见到过更多的病人，其实，在宫外，有很多人，只是生了一些小病，便以为自己出了大事，各种地寻医问药。有很多都是一两剂汤药，就能医治好的。只是，他们的心里头有个坎儿，过不去，非得大夫们懂得开解。开解好了，再借助汤药之力，他们很快就能恢复如常的。您放心，只要您到宫外，好好地休养，一定会好起来的。”
    马素道：“好了，傅蓉儿，你别说这些了，你待我的心，我都知道了，以往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怪我，好不好？”
    傅蓉儿嬉笑道：“这个可是奇了，我为什么要怪您，您也没有什么对我不好的地方呢。是，我们这些小宫女们，平时背地里会说您的脾气不好，在您跟前总是会平白无故地挨巴掌。可是，那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的。更何况，我也不总在您跟前。还有，奴婢在受了重责的时候，您和廖典药、华司药一起照顾的情形，奴婢都记在心里的，您对奴婢的好处，又怎抵不过之前打过的那几巴掌呢？”
    马素收敛了泪，道：“人们都说你傅蓉儿偿脾气不好，爱记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傅蓉儿嬉笑道：“我记仇，也记恩。您打骂过我，那是仇，您帮我疗伤，那是恩，若是只记仇，不记恩，我还算是人么？不过，我也不是只记恩，不记仇的傻子。十年以后，我也会出宫的，我若没地方落脚，还要去找您呢，到时候，您可不能不收留我。”
    马素道：“傻丫头，我现在还不知道要往哪里落脚呢。”
    傅蓉儿道：“我家在京郊之外，有一座小木屋，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却也可以遮挡风雨。您要不成，到我家暂住些日子怎么样？”
    马素道：“我怎么好去你家叨扰，你放心，这些年，我存下的钱，过日子是没问题的，只是再不能下宫里这样，凡事都有人供给，到外面，一米一柴，都得自己做好打算，才成的。”
    二人还要再说，只听门外一声：“傅蓉儿，你快出来，二殿下传你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