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说法

    华玉屏听了邓苹的话，只觉得与傅蓉儿那日神色颇能对得上，便冷道：“你还说你命苦，你可知道，这枝参若真在傅蓉儿的箱子里找到，她是什么样的罪过。”
    邓苹道：“死罪。”
    华玉屏道：“既然这样，你死得也就不冤枉了。”
    邓苹冷笑一声，道：“这样也好，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一个已死的人的身上，您没事了，傅蓉儿也没事了，您手下的典药、掌药，诸多宫女也都没事了？”
    华玉屏道：“这些事本就与她们无关。”
    邓苹气息奄奄地道：“无关么？”
    华玉屏道：“与谁相关，你说出来。”
    邓苹道：“我为什么要说呢？到现在，我还怕什么刑责么？”
    华玉屏道：“眼下，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你不肯说，非等到人多了的时候再说么？你不说，无非也是要护着那个人。只是，就凭你，就真的护得住她们么？”
    邓苹道：“倒也不是为了护着谁，只是不想叫您听了心里难受，我左右是将死的人了，又何必再多言多语呢？”
    华玉屏道：“是马素与你做的局？”尚药局里，真出了事会叫她难受的，大约也只有一个马素了。
    邓苹惊慌地问道：“您怎么知道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马脚。
    华玉屏道：“你真当我是傻子了？你如今只说，你们这个局是怎么做的罢。”
    邓苹道：“那一日，我与马典药商议了，定下的是我把参拿来，放到傅蓉儿的箱子里，待抖落出来之后，她便能借此扳倒廖典药。”
    华玉屏微微皱眉道：“你们打算怎么把火引到廖碧英头上的？”
    邓苹道：“这个，您要问，还是去问马典药罢，那个时候，她只说，只要我做好了这件事，她便有法子说成是廖典药做下的，我问过几次，她都不肯说。”‘
    华玉屏道：“她连后续要怎么做都没同你说，你就敢做这样的事。”’
    邓苹道：“鬼迷心窍就是这个样儿了。那个时候，马典药同我说，只要我照她的话做了，她就能扳倒廖典药，等您一年以后出宫，她便是顺理成章的司药，而我，她会把我调过去做掌药。”
    华玉屏道：“一个六品掌药，就让你不要命了？”
    邓苹眼神迷离地道：“您知道么？知县老爷才是七品呢。在老家，一个知县有多么的威风。”
    华玉屏道：“你真是个糊涂的丫头，内廷女官如何能同外面的官员比呢？咱们这个，除了多一点月钱外，又能多些什么呢？就值得你们这样？”
    邓苹苦笑一声，道：“我就不信，您也是从底下一点点地升到这个位子上来的。您如何不知道，我们这些小丫头，看着比自己职位高一点的，有多么地惧怕么？”
    华玉屏道：“廖碧英、王杏村都是心性柔和，不欺负底下人的。”
    邓苹道：“那又怎么样？我们看到谁，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么？”她的声音，急促而仓皇。
    华玉屏道：“若是为了这个，你可是错了主意，便是真的做到了我这个司药的位子上，出去，见到各宫的主子，甚至只是她们身边的丫头，也还是一样的低三下四么？”
    邓苹苦笑一声，道：“我不信。你们再怎么低头，大不了还能回过头来，拿我们这些小丫头煞性子。”
    华玉屏道：“你现在的样子，我也不想再与你多辩什么了，你好自为之罢。”
    邓苹道：“我还有什么好自为之的，谁知道，还有几天好活的？”
    华玉屏看也不看邓苹，便出了屋。
    她知道，这个邓苹虽然不算聪明，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再把这些话同别人说出去。邓苹眼下不会死，但也撑不了两天，待她死后，这件事便算是死无对证了。
    至于马素，她早早便觉得此事与马素有些关联，可是，她还没有证据，有的，只是邓苹刚才所说的那几句话，凭那几句话，她还不能把马素怎么样，可是，这个时候，若是平白去问马素，怕是也问不出来什么，想到此处，华玉屏拿着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真是一个叫人头疼的案子。
    马素与廖碧英之间，早晚会有一争，只是自己万万没想到，她们会弄得这样地大，连曦妃的献给太后的药，也敢用来争位。
    华玉屏心里一苦，险些没有站稳，好在扶住了廊柱。
    “司药小心。”一个人走过来，扶住了华玉屏。
    华玉屏抬起头来，看到是廖碧英，苦笑一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廖碧英道：“奴婢怕您一个人，太过劳累，奴婢便过来看一看，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您扶着廊柱，怎么，您可是被邓苹那个丫头气到了。”
    华玉屏道：“是啊，那个丫头可是气死我了。罢了，不说她了，你说说，你手下管的人，怎么就出了这种东西，竟然敢这么害人。”
    廖碧英低着头，一副听训的模样，道：“都怪奴婢平素里对她们太放纵了，从此以后，奴婢定然一切皆以司药为法。”
    华玉屏道：“也别说这个了。好在，如今一切算是真相大白了，都是邓苹这丫头弄鬼。”
    廖碧英道：“既然是她弄下的，那为何，那参又到了掸瓶里了呢？”
    华玉屏道：“做贼的人，心里有了病，夜里睡不安生，是她自己梦游又给挪了位置了。”
    华玉屏所说的话，廖碧英并全不信，说邓苹盗参，她是信的，可是若说什么梦游，满屋子那么多的人，怎么会没有一个听到的，这里面，定然是有人识破了邓苹的诡计，把参挪到了掸瓶里。至于挪参的人，不是傅蓉儿自己，便多半是与她最好的葛荭儿了。
    廖碧英虽然心里犹疑，却还是对会玉屏陪笑道：“这可是恶人自有天收了。”
    华玉屏道：“你这话说得好，就是恶人有天收，不用咱们再做什么，眼瞧着邓苹也活不久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刘管事还有曦妃那里，回头，我去上个请罪的折子，就是了。与尚药局上下，是再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