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下午马三就派了个小厮来给杜齐悦送帖子，并且传了消息给杜齐悦，说是何老大同意了让杜齐悦在寿宴上献艺。
    杜齐悦拿着门贴看了看，问那个小厮：“马镖师还有其他的话让你告诉我吗？”
    “还说如果郎君你把寿宴给搞砸了，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还请郎君多练练你那手艺。”小厮说道。
    杜齐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小厮就回去了。杜齐悦摸了摸下巴，心想如果搞砸了会吃不了兜着走，那搞好了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有奖赏？
    两人是站在后厨门口说话的，也没有特意避着人，卫大厨出去上茅房正好听到小厮最后一句话，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什么手艺那么了不得，不就是揉揉面团子吗，还献艺，也不怕人家笑话！”
    “卫师傅这话可不对，同一个面团子不同的人揉出来的东西有好有坏，做出来的味儿也是不一样的，我揉的好，怎么就让人看笑话了？”杜齐悦笑眯眯说道
    卫大厨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揉的怎么个好法，老子做大厨的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得意个什么劲！”
    “那就请你看好了吧！”杜齐悦说道，绕过卫大厨就进了厨房。
    见杜齐悦满不在乎的样子，卫大厨更气了，手指着杜齐悦的背影就就要，被雷成给一把拉住了：“好了好了，老卫，当初是你把这活给小悦的，怎么现在看不惯的又是你，别胡咧咧了，小心这事再传到东家耳朵里，再叫了个小厮去你家里骂一顿，那可就里子面子都没了！”
    卫大厨顿了一下，倒底没再闹，狠狠甩开了雷成的胳膊就往茅房走了去。
    很快就到了寿宴那天，杜齐悦早早的就和大毛到了何家镖局。寿宴还没有开始，客人们却已经络绎不绝的赶来了，杜齐悦为了准备今天长寿面的高汤，前两天就来过何家镖局，这会儿就带着大毛绕过正门前的人群，熟门熟路的从后巷的小门进了宅子。
    何家也是五进的宅子，不过要比吴明耀那幢小上一些，因何家人口简单，所以只在外院设了一个很大的厨房，从侧门走过去有挺长一段路。大毛第一次来这样大的宅子，拘谨的跟在杜齐悦的身后走着，连头都不敢多抬。
    厨房里已经忙活开了，包括杜齐悦在内，何家这次总共请了十个厨师过来，这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开始做菜了。杜齐悦忙穿上围裙洗了手，走到自己负责的那个灶台那，从柜子里搬出昨天煮好的一大锅汤，尝了尝确定味道没错之后才让大毛点了火重新煮上。
    “小悦，现在我要做些什么？”大毛点好火后搓了搓手问道。
    杜齐悦把自己带来的家伙什都拿了出来，说道：“揉面吧，百寿桃、福字方糕和八宝饭这三样点心先做。”
    “哎。”大毛应了一声，拿起瓢从一旁的面缸里舀了一大盆的面粉出来，混上清水就揉了起来。
    杜齐悦把昨天磨好的一整盆豆沙馅和一整盆的枣泥馅拿出来分别放到两个锅里加热炒熟，一边核对了一下自己需要的食材，发现其他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缺牛奶还没有拿来，便招手喊来一个厨房里的小厮问道：“四喜，我要的牛奶呢，你们大管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一早就运最新鲜的牛奶来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送来？”
    叫四喜的小厮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平日里只管厨房里打扫烧火的杂事，其他一概不知，杜齐悦问他他就呆头呆脑的摸摸脑门说道：“杜大厨，这个小的不知道，外院的小厮一早就把该送来的食材都送了来了。”
    杜齐悦见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说道：“你们管事呢，你去给他说我要的牛奶还没送来，今个最主要的点心百寿桃就要用到牛奶，没有牛奶我做不来。”
    四喜听了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对杜齐悦说道：“杜大厨，我们管事说去庄子里运牛奶的车子半道坏了翻了车，车上的奶都给洒了，我们管事已经派人去别的庄子买了。我们管事说让杜大厨你先做不用牛奶的点心。”
    听了这话杜齐悦眉头就皱了起来，说道：“我今个要做的点心里有三样都要用着牛奶，缺了可不行，你让你们管事尽快派人去催催，至少得告诉我大概什么时候这牛奶能运过来。缺了一样材料，一时半会儿的可做不齐八样好寓意的点心。”
    四喜便又跑了出去，接着很快又回来了，依旧带话只让杜齐悦先做不用牛奶的点心，至于这牛奶大概什么时候运来却还是没说。
    杜齐悦没想到前两天都顺顺当当的，赶上正日子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既然摊上了也没办法，只好先去做福字方糕和八宝饭，一边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列出了几样不需要牛奶寓意又比较好的小点心来。
    不过事情也没有太糟糕，在杜齐悦蒸上福字方糕和八宝饭，开始做菊花佛手酥的时候几大桶的牛奶终于运了过来。这时寿宴也正式开始了，鼓乐声和戏子的吟唱声从花园里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一个外院的小厮跑过来对杜齐悦说道：“主子让尽快上一两样点心，现下看戏好吃些。”
    “哎，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就好上了。”杜齐悦说道，扭头指挥着大毛将几桶泛着腥味的牛奶全都倒进了一口大锅里，放了杏仁和白糖开始熬煮。
    大火煮牛奶容易让牛奶缺失营养，平时杜齐悦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不过这会儿时间来不及就顾不上这些了，他让大毛加了几根大柴火，不到十分钟一大锅的牛奶就煮沸了。
    杜齐悦舀了一些牛奶出来让大毛揉面做百寿桃，然后自己也取了一些出来放到冷水里弄凉，接着以二比一的比率加入滤干净了米粒的米酒，搅拌均匀后倒入一个个浅口的小炖盅里头，然后盖好盖子放到蒸笼里头上锅蒸。
    这时福字方糕和八宝饭正好蒸好了，杜齐悦忙叫人把蒸笼取下来，将模子里的方糕和八宝饭倒处来。
    方糕是放在一个正方形的模子里的，一个模子分成十六个小的正方形格子，每个格子底下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和四个祥云纹，这样蒸出来的每块雪白的方糕上头便都清楚的印着福字。杜齐悦让人每三块分一小盘摆在豆青色的小碟子里，然后在三块方糕中间放上一点绿色的薄荷叶子和几颗小樱桃，就让人端了出去。
    八宝饭是用水果汁染成红色的糯米填上八样果干做成的馅制成的，同样是放在等分成十六个的正方形模子里的，不过那些小格子不是做成正方形的，而是一条条游动的鲤鱼模样。杜齐悦让人在鱼眼睛的部位一一的塞上两粒豆沙丸子，然后摆在水蓝色的小碟子里，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真正的鲜红色鲤鱼一样。
    弄好这两样点心，酥酪也蒸好了。蒸笼取下来后，杜齐悦开了炖盅的盖子看了看凝固程度后便摆在一边晾凉，等一个时辰之后这些还有些水分的酥酪就会完全凝固，变成白若凝脂，口味软滑的美味。
    何老夫人对今个儿的寿宴是相当满意的，这次是她的六十大寿，客人来的特别多，倒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儿子给她请的戏班子扮相好看唱的也个顶个的好听，最主要的是这次请的点心师傅做的好点心好，味道就别说了，那一道道点心的模样看着就喜人，印着大福字的白糕，红色鲤鱼的糯米点心，桃子模样的奶包，佛手一样的酥饼，名字也好听，真真是样样好。
    “老太太，这是黄金糕，您尝尝。”小丫头手里端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盘，上头摆着几块金色的蜂窝状方糕，远远看着倒是整根几块黄金似的。
    何老夫人拿筷子夹起了一块，小小咬了一口，只觉得软绵绵的并不粘牙，口感却和以前吃过的所有点心都不同，很是不错。
    何老大坐在何老夫人隔壁桌，已经三两口吃完了自己碟子里的黄金糕，看他娘还没怎么碰，就凑过头问道：“娘，吃着怎么样？是不是不好吃？”
    “好吃的，你这糕点师傅是哪里请的，做的倒真是不错。”何老夫人咽下嘴里的东西，笑着说道。
    “醉福楼请的，听马三说这师傅还是个读书人呢，真是难得。”何老大说道，鼻子里喷了一口气，透着一点自来的对读书人的不屑。
    何老夫人在儿子胳膊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说道：“人读书人给你做这些糕点吃是你的福气，你娘我从怀上你开始就盼着你能够读书成大业，结果生出来却是个大老粗，让你读书比让你登天还难，还敢看不起读书人，你也好意思！”
    何老大被骂的不好意思笑了笑，嘀咕道：“娘，今天这么多客人在，好歹别当着大家的面教训我啊，给我留点体面吧！”
    何老夫人被何老大故作不满的样子逗得大笑了起来，见又有新的点心端上来，便说道：“你这么哄我这个老太太，还有什么体面可言，乖乖吃你的东西吧，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我听娘的，这就吃！”何老大说道，随手从新端来的碟子里拿了一个被做成白兔模样鸟蛋大的点心扔进了嘴里，“娘，你快吃这小兔子味道还不错，里头是樱桃馅的。”
    “哎呦，这小兔子咋做的这么讨人喜欢呢，害我老太婆都不舍得下筷子了。”何老夫人看着碟子并排摆着的三只小白兔，举着筷子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舍得吃，心里喜欢的不得了，便问端点心的小丫头道：“这道点心是个什么名字啊，不会是叫白兔吧！”
    “回老夫人，这点心叫大福，老夫人您快吃，吃了可是要享大福的。”小丫头机灵的笑着说道。
    “这名字好，那我可一定要吃才行。”何老夫人呵呵笑着，终于下筷子夹了一只小兔子咬了一口，透着奶香的面皮咬开后里头塞得满满的樱桃馅就露了出来，酸酸甜甜的甚是开胃。
    最后上的一道甜点心是糖蒸酥酪，白色的小炖盅里装着满满的白色酥酪，透着浓浓的奶香味儿，酥酪上头浇着一小勺金黄色的蜂蜜，撒着一些碎果仁和新鲜的水果丁，还放着一朵西瓜雕着的小花，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老夫人，这是糖蒸酥酪，是用牛奶做出来的，可是稀罕东西，您快尝尝。”小丫头将炖盅摆到何老夫人的面前，悄悄的咽了口口水说道。
    凡是带着奶啊酪啊的东西在大丰朝都精贵，一般厨子也都不会做，何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吃过几回酥酪，便迫不及待的舀了一勺子吃了起来。软化的酥酪入口即化，口味并不是很甜，却丁点牛奶会有的腥味儿都没有，满嘴只有瞬间溢满的奶香味儿和米酒的酒香味儿，偶尔吃到果仁和水果丁便让人觉得十分的惊喜，迫不及待想吃下一口看看自己会吃到那个种果仁或者那种水果。
    何老夫人吃了好几口后才停了下来，对身边那个小丫头说道：“这几样点心做的很好，翠儿，拿几个我前儿刚铸的那些带花样的银锭子去赏给这个点心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