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是夜，白柠坐在电脑前写明天面对新闻记者的通稿，一只手写起来有些费劲，好半天才写了几百字。门被敲响，白柠挪开手指靠在椅子上：“进来吧，门没锁。”
    别墅空荡荡的寂静，张阿姨在监狱，或许现在白柠已经不能叫她阿姨了，她根本配不上自己的信任，妈妈也没了。回到这栋别墅对于白柠来说是压力，她总幻想自己从屋子里出去就能看到坐在卡客厅沙发上的妈妈，她笑眯眯的抬头叫一声柠柠。
    心脏微微泛疼，门推开白子墨走了进来：“吃宵夜么？”
    白柠心中一凛，实在意外的很：“你会做饭？”
    白子墨脸热了一下，哽着脖子说道：“难道我不会煮泡面？吃么？我饿了。”
    “吃。”
    白柠抬手摸了下额头上的包，晚上去工地被石块砸的，那么凑巧。
    “还疼么？”
    白子墨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触及到她额头上肿胀的包，皱眉语气不大好：“让你往后面躲，偏往前面凑，苦肉计也太投入了吧，回头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算是敬业了。。”
    白柠笑了笑：“你是在关心我么？”
    “你想的美啊！”白子墨哼了一声，用手比划一下：“你脸这么大？”
    白柠顿时乐了，她和白子墨往楼下走，渐渐收敛了笑叹口气：“说实在话，这件事不管是别人背后做鬼，毕竟是死了人，家属怒火无法发泄也是情理当中。”白柠微微眯了眼睛，心思沉下去：“子墨，我们都非常清楚丧亲之痛。我心里也确实不好受，看着那几个孤苦无依的家属，心里愧疚。不管什么人什么身份他们的命都不该被轻贱，活着，所有人都是平等，不分贵贱。”
    白子墨顿住脚步，他站在楼梯上背挺得笔直。拳头渐渐捏紧，喉咙滚动却一直没发出声音。白柠走到他身边拍了他的肩膀，眯了眼睛往下面走：“换位思考，如果你是家属你现在如何原谅白氏负责人？不会原谅，永远不可能原谅。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那就闹得越大越好，让白氏付出代价。切骨之恨，根本不可能化解。”
    白柠心脏揪成一团，大步走到客厅，忽然有些烦躁，抬手揉了把头发。闭了闭眼深呼吸压下心中钝疼：“所以，我们怎么做都不算过，做的太少。”顿了顿，深呼吸平复心情：“明天还要面对媒体，你把能用的资金都调出来，我怕白成秀使绊子，我们现在腾不出手收拾她。”
    转头看了眼这个空荡荡的别墅，水晶吊灯落在半空中照亮了整个空间，耀眼浮华。这个家，还是家么？空旷荒芜，心里那块地方渐渐失去了生机。
    白子墨怔怔看着她，半响后忽然重重出一口气，拧了眉毛又松开，快步走下楼梯扯起嘴角似乎要笑，喉结滚动：“白柠你真是顶顶的烦人，那嘴都不能说点好听的，好好，你做的对，应该好好善待死者家属，操！我大半夜给你做宵夜也没落着好。”
    他没好气的埋怨，生硬的转移话题：“说来你也甭叨叨，你一个女人连饭都不会做，把自己饿成胃病也是奇葩一朵，这样可怎么嫁出去？”
    白柠笑笑，看他走到身边就顺手拍了白子墨的肩膀：“直男癌，现在会做饭的有几个人？”他们都在伪装，也许装的久了，就能真的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忽然嗅了嗅鼻子，一股怪味渐渐弥漫整个房子，猛地抬头：“什么味？”
    “卧槽！面条煮糊了！”
    白子墨忽然往厨房冲去，白柠楞了一愣也连忙跑过去。不会做饭的两个人住在一起就是悲剧，吃着黑乎乎的面条，白柠思忖，赶快去找个会做饭会做家务的保姆来，她简直要活不下去了。白子墨做的东西难吃的可怕还不能提任何意见，他会炸毛。
    仇恨不可能放得下，可她也有足够的资本去当对手。
    白柠凑合睡了五个小时就起来了，白子墨开车急匆匆往公司去，半道上白子墨去买了豆浆和蛋糕，白柠咬着巧克力味的蛋糕手里翻着公司资料，扭头看到豆浆杯子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是咖啡？”
    “你就别作死了。”
    白子墨递她一个白眼，前面红灯停住了车他喝了一口豆浆，抬手搓了搓脸又咬一口面包：“你的胃病犯了，又是找事，回头倒霉的还是我。上一次若不是顾琛来的及时——”白子墨话头忽然顿住，塞了一片面包进去抬头看天，若不是顾琛来的及时，白柠会吐得白子墨浑身都是。说过不提顾琛，白子墨噎的自己差点翻白眼，连忙喝了两口豆浆才咽下去那团面包：“前面绿灯了，走了。”
    白柠看了他一眼，一点食欲都没了。
    慢吞吞的吃着蛋糕，白子墨大概说的是上一次自己肺炎住院吧。白柠看着窗外疾驰而退的世界，阳光普照大地，这个清晨人人都在忙碌，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事都会过去，记忆尘封，她会忘记一切。侮辱也好，宠爱也罢，总归是结束了。
    白柠吃完早餐，车子还没开到公司，早晨实在堵的厉害。
    “项目部陈经理那里有结果么？”
    “没挖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那边没人。”随即想起什么，白子墨转头看白柠：“那个陈东……靠谱么？我昨天查了资料，那个人说话应该有些分量。”
    “如果有什么变故他会给我信息，现在不好主动问。”昨天陈东约她吃饭，白柠找了个借口拒绝，她知道陈东的心思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如果喜欢陈东，面对他的示好大概是喜悦，可是她没有。“我再想想。”
    白子墨回头看了白柠一眼，白柠化了很淡的妆，头发扎起显得十分干练。心里微微叹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信任白柠。
    白柠按着手机忽然看到一条信息，打开：“你应该需要这些信息。”
    白柠最近一段时间忙的分-身乏术，一直没有和那个朋友联系，如今突然出现倒是有些意外。随即他又发了几个文件，白柠连忙点击接受：“什么？”
    “秘密。”
    第一个文件接收，白柠打开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竟然是一份完整的白氏人事资料，震惊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你怎么知道？”
    手指比脑袋更快一步，迅速发过去信息之后她就后悔了，这个人一定是认识自己的人，他是谁？这种感觉特别不好，他掌握着自己的一切而白柠却一无所知：“你是谁？”
    “不要算了。”
    白柠脑袋里高速运转：“谢谢你的资料，我很感谢。”
    他到底是谁？知道自己的一切有能力查到白氏的资料。打开第二个文件，白氏的财务状况，第三个文件，伤亡家属的详细资料。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白柠望着这些资料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需要什么资料和我联系，祝你顺利，注意安全。”
    他撂下这句话头像迅速暗了下去，白柠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背光暗了下去，突然反应过来敲击屏幕：“有时间么？见个面吧。”
    打下这行字，白柠的心脏突突的跳，到底是谁？她心里有个不愿意去想的人。不可能吧？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心脏跳得飞快，如果他拒绝那——
    手机忽然就发出一声提醒，白柠吓了一跳低头看过去：“地点？”
    眉头紧皱，不是他？到底是谁？
    转头看向白子墨：“b市吃饭的地方，档次比较高点的，哪家？”
    “江南春？”
    白柠还没按到键盘，手机又响了一声：“j酒吧，你错过了选择地点的机会。”
    白柠：“……好。”
    “注意安全。”
    他发过来这四个字后，头像就暗了下去。
    白柠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会儿就打开资料看起来。两名死者的资料和自己在网上了解的差不多，白柠翻着忽然看到个信息，拧了眉毛盯着那段话反反复复看了一遍。
    “子墨，马上你不要去公司了，昨天不是安置好了死者家属，今天你过去慰问。”
    “什么？”白子墨楞了下回神：“为什么？”
    “张春林的老婆恐怕是假的，你去弄清楚这事谁在背后搞鬼。另一位死者的家属，按照正轨赔偿后再多加一部分的钱。”
    “什么意思？”
    “昨天动手打人的是张春林的家属，闹得最厉害的也是他们。你看看这份资料，张春林有老婆，可是老婆智力有点问题在前几年患了眼疾，几乎全盲。家里是有两个男孩，其中一个孩子智力有问题，昨天那两个小孩那个像智力有问题？就算是赔偿也是给真正的张春林家属。”
    白柠皱了眉头，语气冷下来：“不管这女人什么目的，对于这种诈骗行为，一定会追究到底。”
    到底是谁找来的人？
    白柠心里计算这事恐怕跑不过白成秀和白成伟，那两个白痴在公司里搅混水。车子已经到了公司停车场，秘书电话打了过来：“白小姐，记者已经到了公司楼下。”
    “通知公关部的人去接待，千万要处理好，谁再给我折腾出事来，那就回去吃自己去。”
    白柠抬起手腕看了时间：“八点半开始记者会。”
    车子挺稳白柠拿起包回头看了眼白子墨：“注意安全。”
    “遇到意外就把头缩回去，别伸着让别人打。”白子墨深深看了白柠一眼，微微眯了眼睛目光沉邃：“懂么？什么都没命重要，我不在。”深吸一口气，下面的话没说出开摆了摆手：“下车去吧，回头招个保镖跟着你。”
    “走了。”
    白柠下车朝着电梯走去，她没有回头。白子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电梯的门关上他才移开视线调转车头朝着出口扬长而去。
    白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进来一个人，白柠低头沉思头也没抬只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白柠。”
    头顶冷冷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嘲讽意味。
    白柠心中一凛抬眸看过去，穿着黑色套裙的白成秀站在面前，她扬起的眉毛做出盛气临人的姿态。想要居高临下看着白柠，却无奈自己身高是硬伤。梗着脖子咳嗽一声，面色不善。
    “我正要去找你，恰好遇到了，那就谈谈吧。”
    “白总监找我？”
    白柠手机装在了口袋里，抬了眉毛表情依旧平静：“也好，我正好也有话对白总监说，那就去办公室。”
    白柠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裹裙搭配黑色厚呢风衣，露出纤细长腿穿着平底的黑色皮鞋，头发挽在脑后干净利索。黑色的皮包在手里握着。
    皮肤洁白如玉，静静看了白成秀一眼，移开眸子目视前方。她的站姿端正，背挺的笔直。
    “你要找我说什么？白柠，昨天你的语气十分无礼。现在，你在公司是什么职位？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叮——”电梯门打开，白柠抬步出了电梯往办公室走去，路过秘书室对着秘书说道：“董小姐，麻烦送两杯咖啡过来。”视线掠过秘书的电脑桌面，顿了下脚步转头看着秘书的眼睛：“公关部那边怎么样”
    秘书连忙站了起来莫名有些慌张：“已经通知到位，白小姐，我马上去冲咖啡。”
    白柠点了点头，打量她一遍：“最近是忙了一点，公司正处在危难关头，能扛过去的，我白柠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谢谢白小姐。”
    董秘书莫名受到鼓舞，心情一时间有些激动。“我一定会做好工作。”
    白柠进了办公室把包放在一旁，打开平板电脑连接上手机，文件正在传输。
    门板忽然被推开，随即猛地甩上巨大的声响，白柠抬头看过去：“损坏这个办公室的任何一样物品，我都会从你的工资里扣除相应赔偿，白总监随意。”白柠摊了摊手，直视怒气冲冲的白成秀，语气平静：“我很佩服你的勇气，紧急会议带着整个部门缺席，东城项目发生重大事故你敢握着财政大权不松手。我记得项目组的陈经理是你丈夫的侄子，白总监。”
    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白柠语气冷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上面在严查这件事？你这做法严重违规甚至触犯法律。我是公司股东，负责处理这次安全意外，你对我大吼大叫。这是公司，还是你家？如果你不想被追究刑事责任，最好给我安分一点。”白柠把手中的笔重重拍在桌子上，语气沉了下去带着戾气：“再给我找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就算白子墨当不了这个总经理也轮不到你儿子来坐。白成秀，收起你的愚蠢！白氏集团倒闭，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了？简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