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柠手指突然跳了一下，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她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心里不禁翻腾。白柠昨天收到了白子瑜发过来的内部资料，公司的法律签给了m律师事务所。而且有多年的交情，白柠就本能的以为父亲会把重要的东西交给负责人周雅江。
    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白柠十分意外。
    周琦？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白柠在b市并不熟悉,这个人是完全的生面孔。她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如今盲目见了这么个丝毫不知对方底细的人,难免恐慌。
    “周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强调了自己的名字，白柠猜测他是不喜欢别人叫周律师。在这种情况下，白柠只好直言：“能直接说吗？”她看了眼窗外，转头直视周琦的眼睛：“你和我父亲怎么相识？”
    白柠把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
    “喝什么？”
    周琦脸上依旧没任何的情绪，语气平静，倒衬得白柠咄咄逼人起来。
    她脸上烧了一下，服务员走过来递过来点餐板：“小姐——”
    “黑咖啡,谢谢。”
    对面的周琦看了白柠一眼,他阖上手边的电脑。周琦五官周正长相斯文，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皮肤偏白皙，头发干净漆黑。
    “你父亲留下了一份遗嘱，并嘱托如果他发生什么意外，让人联系你。”
    白柠觉得十分不可信，她看着面前的人：“是么？”
    她笑了下，手肘放在桌面上，偏了下头：“周先生，我能看看遗嘱吗？”
    “当然，那份遗嘱现在不在我手上，不过我这里有复印件。”
    白柠心思一凛，眯了下眼睛，脸上的笑越来越淡：“我能看看吗？”
    “好。”
    他直接从手边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放在桌子上推过来：“白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我和你是合作伙伴。”
    白柠笑了下，并没有说任何的话。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白柠的侧脸上，她的卷发柔软披散在肩头。慵懒而柔美，她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有近乎透明的干净。
    周琦移开视线，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
    “如何？”
    档案袋里装了三页纸，当白柠看到白锡成三个字的时候，心脏被狠狠撞击了一下，疼的她一个踉跄。那是父亲的字迹，他没有选择打印，三页纸全部选择了手写。
    复印件有些地方不够清晰，沾染了墨点。白柠的心却紧紧揪着，她从来都没想过，原来在父亲心里，自己还有一席地位。手指越捏越，长女白柠，那是白锡成对她无言的爱。
    在白柠的记忆中，父亲永远是严肃老成的，他不苟言笑，从不给白柠丝毫的温和。他喜欢训斥白柠，不管白柠做了什么，都是错的。
    ……名下有白氏企业股份百分之四十七，长子白子瑜和幼子白子墨各得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长女白柠得百分之十七。
    固定资产除了白子瑜现在居住那套别墅，其余属于母亲名下。后面附股份转让书，白柠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鼻腔酸涩，她看了好半天才咽了下喉咙，把所有的沉重情绪都压在心底。
    从没想过，父亲会这么分配遗产，白柠以为在父亲的心里，只有两个儿子最重要。
    百分之十七的股份，以现在白氏的资金来算，那是一笔巨款。
    咖啡被服务员端上来放在面前，白柠手指捏的很紧几乎要把那几张纸捏碎。许久，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周琦：“原件在什么地方？你从那里得到的复印件？”
    从印记来看，这份遗嘱合法，受法律保护。
    “你是谁？”
    “周琦，一名律师，受人之托。”周琦喝了一口咖啡，他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原件在周雅江手里，你父亲委托的他，我是骗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旧是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意。坦然的像是在和老朋友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他摊开手指。
    “白子瑜也知道这份遗嘱，他在白氏经营这么些年，比你更有实力，你觉得周雅江会怎么选择？”
    所有的事件联系起来，就能解释为什么父亲去世的时候为什么这份遗嘱没有出现。从字面上看，这份遗嘱里最吃亏的就是白子瑜。他为公司打拼多年，可也只和白子墨平分秋色，凭空出现的白柠分的却比他多，大概会心凉吧。
    如果这份遗嘱永远消失，那就没白柠什么事了。
    早上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暗地里却是残酷的厮杀，白柠绞着手指，心里有些发凉：“你又是那边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白柠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周琦，平静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帮我有什么意义？这些复印件你从什么地方弄到？”
    “受人之托，我是来帮你的，周雅江在犹豫，这份遗嘱至关重要。”
    白柠突然就注意到他口中的受人之托四个字，周琦说了好几遍，受谁托付？白柠在b市没有任何熟人，现在白家那些人虎视眈眈，恨不得让她永远从地球上消失。白柠稍一思考就想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约自己出来，只因为害怕打草惊蛇。
    “我能知道，托付你办事的是谁吗？”
    “不能。”周琦回答的干脆利索，“东西在什么地方我已经告诉你了，具体怎么拿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周琦收起电脑装进包里，站起来：“白小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一定帮忙。”他往外面走，擦过白柠的时候脚步顿了下，唇角扬起：“我虽然姓周，可是和周雅江没有任何关系，尽管放心。”
    他大步离开。
    白柠的面色越来越沉，这个消息真是比没有任何方向还糟糕。如果不知道，那就当从来没有过，可是现在知道了这些，她突然明白过来白子瑜为什么在父亲的葬礼后态度诡异。面对母亲，也再没之前的恭敬。
    她真的要和白子瑜面对面的竞争，白柠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周琦走出咖啡店，门在身后阖上，电话铃响他接通。
    “传达到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牵起一边嘴角：“以她的能力，赢面几乎没有。”他顿了下，继续说道：“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真是老套，为什么不直接和她联系？”
    摇了摇头，他朝着一边停着的黑色雷克萨斯走去，笑了下。
    “实在搞不懂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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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柠转头，黑色的汽车开出车库。满是香气的咖啡厅，白柠手指握着咖啡杯，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沿，脑袋里乱糟糟，周雅江？白柠闭了闭眼深呼吸。如果她不争取，那就连一点机会都没了。
    喝完一杯咖啡，白柠摸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拨过去很快那边就接通。
    “大哥，中午有时间吗？我在外面，一起吃午饭？”
    白子瑜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哦？怎么想起我来了？”
    “出来走走。”白柠抬头看着远处反射着光的写字楼，弯起了唇：“正好逛到了这边，也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关心你嘛。”
    其实白柠心里还是不相信，白子瑜会为了利益埋葬亲情。
    “这么肉麻？我都有些不太习惯。”白子瑜笑了一声：“在什么地方？我过去。”
    “没事，你忙，这边我也不太熟，随便逛逛，一会儿你订好饭店给我发信息，我直接过去。”
    “好。”
    白柠和白子瑜也没那么多的话可说，就直接挂了电话。
    白柠看着手机屏幕，又叫了一杯咖啡。
    阳光刺眼，看的时间久了，眼前就一片黑。
    咖啡厅里飘在熟悉的音乐，白柠想起以前她和顾思去商场疯狂购物，累了就坐在咖啡厅里晃荡着脚嘻嘻哈哈哈的笑。白柠心里有些苦，那种快乐时光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了。
    一开始，白柠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只是不愿意承认。
    中午十一点，白柠就收到了白子瑜的信息。地点距离这里只隔着两条街，白柠结账出了咖啡店，已经到了秋天，天气渐凉，忽然涌入的冷空气让白柠裹了下衣襟，她快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拉开车门的时候，手指却突然顿住。
    那瞬间，血液从头顶一直冷到了四肢，几乎要结冰。她看着车门上男人的倒影越走越近，犹如一桶冰水从天而降，冷的她喘不过气。
    他从远处的写字楼里走出来，身边还有七八个人。他走在最前面，黑色衬衣领口敞开，步伐凛冽苍劲有力带着股气势。白柠手指紧紧捏着车把，她的心脏像是被刀狠狠划了一道，鲜血淋淋。
    她看着那人好像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很远的距离，白柠觉得他不可能看到自己，那瞬间心里慌乱了一下，找不到方向的恐慌。她应该恨的，脚步像是僵在原地。白柠觉得自己不应该看到他，那么远，她不应该注意到。
    可是白柠就是注意到了，她迈不开腿，她恨自己。
    咬牙，嘴唇一阵刺痛白柠像是突然回神，她到底在做什么？
    顾琛只看了这边一眼，就移开视线往另一边的停车场走去。
    白柠逃似得拉开车门钻进去，她连安全带都来不及系，手指握着方向盘半响都没发动起来。指腹上尖锐的疼，白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指尖还子啊微微颤抖。
    白柠忽然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清脆声响在车厢里回荡，顷刻间脸上火辣辣的疼就传入了大脑神经，白柠茫茫然的抬头看着远处。
    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