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自无尽黑暗中走出

    真是没想到，在这上古遗迹之中，自己竟是这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方才在第一个地图中，苏凛寒和白幻潇齐心协力，接连斩杀了海妖族、鲛人族、龙人族三大种族的全员。
    那时苏凛寒心里，自然是兴奋不已。
    即便自己与冥海三大种族皆是结仇，但这实在是出于无奈之举，同时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么第二个地图之中，他本预想是和白幻潇携手有一番大机缘、大收获的。
    结果没想到，一进入第二个地图，这个暗红古城。
    不仅白幻潇无所觅踪，就连自己也是被这骷髅步步紧逼，如今已是九死一生之境。
    脸皮被整张剥下，苏凛寒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毁容，日后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了，现在他在乎的是，自己还能不能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苏凛寒狼狈万分地用手扶着自己的两只眼球，因为他感觉自己只要动作一大，没有眼皮包拢的两只眼球，就是随时有摇摇欲坠之势。
    这幅外貌，这种动作，若是此刻看在外人眼里，指不定他和身旁的骷髅究竟谁更让人惊悚一点。
    但苏凛寒真的已经不知所措起来了。
    方才那骷髅用指骨刺穿自己面颊之时，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已经顺着它的指尖，直接钻入自己的体内。
    随后，苏凛寒就是感觉到，自己再也调动不出一丝一毫经脉中的玄力了。
    现在的他，心中满满都是绝望，不敢抬头去看那恐怖的骷髅，只是一心盼着，能够借助自己充沛的血气，赶快再长出一张脸皮。
    至于什么疗伤丹药，什么绷带，对此时的苏凛寒又有什么用？
    他体内本在不停疗伤、供给的药力，此刻都被完全压制下去，再服用更多的也是于事无补，而再说绷带，他真的没办法用绷带裹住自己此刻整张脸的伤口。
    因为双颊不只是脸皮脱落，而是被洞穿了两个血洞，苏凛寒用嘴、用鼻子吸进去的空气，皆是毫无保留地再度蹿出口腔。
    此刻的他，只想着大口地呼吸，即便没有丝毫作用。
    再说那骷髅，一指便将苏凛寒的脸皮整张揭下，而后它却是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睁着空洞眼眶中的一双幽绿鬼火，直勾勾地盯着痛苦万分的苏凛寒。
    一时之间，一人一骷髅，就这样静静怔在原地。
    苏凛寒绝望不已，骷髅不知所想。
    许久，真的过了许久，脸上血流成河的苏凛寒，再也无法凭着体内的血气硬撑，意识骤然昏迷，便是直直栽倒在地。
    扑通！
    木质地板上，一束束鲜血从苏凛寒对着地面的那张脸上，一刻不停地流淌着。
    ——————
    不知过了多久。
    是一息，是十载？
    苏凛寒只感觉到，在无比漫长的黑暗之间，某一刻忽然出现了一道光亮，他便是赶紧上前寻找。
    找呀找，找了好长时间，又好长时间，到底找到了什么呢？
    苏凛寒真的绝望了。
    但即便绝望，他还是不停地向前走着。
    此刻的他，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陨落之际，一丝一毫的光亮，都不能放弃。
    前方的场景，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
    当然，还有茫茫黑暗中那一束极其微小的光点。
    苏凛寒呆呆地走着，没有思想地走着。
    他不是一个缺少斗志的人，他不是一个被轻易打倒的人，他真的不是。
    只是你们不知道，他在这茫茫黑暗中，究竟是走了多么多么久。
    那感觉，是十万年，是亿万年，是能折磨人折磨到疯狂的无尽岁月啊！
    苏凛寒很心酸，心酸自己可能履行不了保护白幻潇一生一世的诺言了。
    苏凛寒很心痛，心痛自己此生身为大道仙体，却这般不争气，没法给父母报仇，没法替家族雪耻。
    苏凛寒很遗憾，遗憾没能传承道前辈的意志，净化这浑浊的世间，惩尽一切的黑暗和邪恶。
    都说人在将死之际，无数过往的画面，会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一一重新浮现。
    父母、程晟、于胖虎、杜永、邵秋春、杜文康、白幻潇、...
    不知有多少熟悉的面容，在苏凛寒眼前的黑暗中，蓦然出现了一瞬。
    怀念，真的是万分怀念。
    一道道微弱的意志，还在苏凛寒的脑海里挣扎，那么，既然他现在还有意识，还能在这茫茫黑暗中行走。
    那么就算多么艰难，他也要继续向前走。
    为了别人？为了自己？
    苏凛寒已经完全想不明白了。
    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引导着他永不言弃。
    于是乎，在这黑暗的空间中，苏凛寒又走了数百年，又走了亿万年，又历经了一遍无尽岁月的期限。
    前行继前行...
    ——————
    不知是何等时间计量单位才能形容的时间间隔。
    某一天，某一刻，一道让苏凛寒感觉极其陌生的声音，突然响彻这死寂无声地黑暗空间。
    “——苏凛寒，你命不该绝，再度创造你的大道之路吧！——”
    “嗯...”
    苏凛寒对这种语言已经很是模糊了。
    即便他拥有全天下最好的记忆力，即便他曾经对这种文字多么熟悉，此刻的苏凛寒，也是没能听懂究竟怎么回事。
    “什...意思...什么？”
    苏凛寒勉强借着对这种语言的感觉，嘴里蹦出几个词。
    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周遭的无限黑暗，此刻竟是蓦然间如同落地的玻璃一般，一瞬间如爆炸般粉碎，化为齑粉、虚无。
    哗哗哗！
    呼呼呼！
    不知怎样的怪异声音过后，苏凛寒眼前的画面竟是再度明晰起来。
    周遭的画面，大概就是正常情况下黄昏时候的光线亮度。
    “唔。”
    但许久许久，苏凛寒才适应这种程度的光亮。
    满满睁开被闪得刺痛的双眼，苏凛寒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木桌、木凳、木椅、门帘。
    还有在这幅场景里显得极为格格不入的，那个骷髅。
    一切都是暗红色调。
    苏凛寒一眼望去，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便是猛然间汹涌起来。
    “你...是你！”
    盛怒之下，苏凛寒连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人话，都是一张嘴说了出来。
    不过他自己说完这话，自己也是很诧异。
    说出这几个字，真真就跟条件反射一般。
    再看那个骷髅，此时此刻，它却似乎和先前有着很大的区别。
    苏凛寒调动浑身的玄力，便是想要与骷髅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此刻的他，没法再说出第二句人话，只是呜呜呀呀地开口：
    “死，我，你，死掉！”
    骷髅见状，却是蓦然间呵呵一笑，
    这一笑，带动的它整个骷髅头都剧烈地摇曳起来，空荡眼眶中的两团鬼火，更是如同浮萍一般飘摇不定，一会摇出眼眶一会再度摇回。
    接着，就听骷髅竟然开口说话：
    “小子，你真的很不错。”
    苏凛寒听不明白，懵逼加上谨慎地看着它。
    骷髅又是呵呵一笑，随手间便是挥出一缕记忆光束，直直打向苏凛寒的天灵盖之处。
    咻！
    苏凛寒的脑海中，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呃，啊！”
    然而剧痛过后，诸多已然模糊的记忆，竟是再度清晰起来。
    “我...我全都想起来了！”
    苏凛寒既是惊喜，又是面露痛苦地盯着骷髅。
    自己的脸皮被活活剥下的那一幕，即便自己处在第一人称无法目睹，但那种感觉，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你这个恶魔！”
    瞬间，苏凛寒就是浮现出一脸的怒意，拔出银刃便是一刀劈下。
    然而那骷髅依旧从容不迫，轻松便是举手握住刀刃。
    苏凛寒的脸色一僵，无尽的怒火下，战意几乎凝聚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