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料得年年肠断处

    “好。”墨千穆轻拍了下叶初九的腰，“你在外间等我。”
    叶初九点点头，站起身，墨千穆从软塌上坐起身来，将门口的热水桶拎起来，便去了里间。
    叶初九坐在外间无聊，便起身出了屋子，朦胧的月色中，依稀可以看清墨千穆院子中的一大片松林，空气中是淡淡的松香味，与墨千穆身上的一般无二。
    她伸了个懒腰，慢慢的在松林中渡步。
    ……
    墨千穆洗完澡出来时，没有在外间发现叶初九，他便出了屋子寻她，正看见小狐狸坐在他松林中的一处庭院里，似是有些困倦了。
    他轻着脚步上前，却见叶初九睁着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困意，见他过来，转过头朝他笑了笑。
    “唔，你洗好啦？”
    “嗯。”墨千穆颔首，坐在了她身边，“怎么没在屋里待着？”
    “太闷了。”叶初九斜过身靠在他身上，又看向那片短松。
    “你知道璇玑阁那片梨树是怎么来的吗？”叶初九忽然问了一句。
    墨千穆眉毛一挑，来了兴趣，“怎么来的？还有说头不成？”
    “有啊。”叶初九淡着声音，语气中带着些悲悯，“一个……很痴情的故事。”
    墨千穆眸光微闪，环住叶初九，开始认真的听她讲。
    这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当时的天机老人还是一个没什么能耐，只会耍些小把戏的街头混混，某一日偷了一个富家小姐的钱荷包，被那小姐的侍卫抓了个正着。
    当时的天机老人初生牛犊不怕虎，吵吵嚷嚷的骂了好半晌，却意外的让那富家小姐起了兴趣。
    在当时那个小镇子上，天机老人就这么戏剧化的结识了富家小姐曲梨。
    许是因为家庭缘故，曲梨家太有钱了，有钱到镇子中同龄的孩子都不敢和曲梨结交，是以天机老人也是曲梨的第一个朋友。
    起初，曲梨父亲只当曲梨寻了个玩物，并没有怎么管，直到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少男少女互生了情愫，曲梨父亲才发觉事情的不对劲。
    不消几日，曲梨父亲便找上了年少的天机老人，二人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当晚，天机老人给曲梨留下了一颗梨树苗，便离开了镇子。
    不明事情缘理的曲梨伤心欲绝，曲梨父亲担心她想不开死在家里，急匆匆的将人嫁了。
    曲梨也是个烈性子，抵死不从，最后生生被父亲绑上了花轿，只是虽然明面上是嫁为人妻了，可曲梨却没有让夫家碰一根手指头。
    整整三年……
    没人知道她那三年是怎么保全自己的，但好在三年之后，天机老人学了一身本领回来了。
    这个时候，曲梨才知道三年前天机老人为何离开，因为她父亲说，天机老人没有能力，配不上她，他也不会将她嫁给年少的天机老人。
    如今天机老人回来了，她自然也不愿在夫家面对自己不爱的人，不消几日，便和天机老人私奔了，带着一颗梨树苗。
    过程异常的顺利，许是夫家也不想要见她吧。
    曲梨跟着天机老人走过万里河川，最后陪着天机老人建立了璇玑阁，陪着天机老人收了，又教导了几个徒弟，岁月静好。
    可是天不遂人愿，曲梨忽然病了，病的很重，在璇玑阁建阁的第四年，撒手人寰。
    当时的天机老人险些随她去了，可阁中的弟子还小，当时的大师兄也不过十一岁，更别提别的孩子了。
    曲梨葬在了璇玑阁的后山，璇玑阁那占了半个山头的梨树林，是曲梨死后，天机老人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因为曲梨最爱梨树。
    “师父也是从那时爱上了喝酒，大概是因为一醉解千愁吧。”
    叶初九斜靠在墨千穆身上，情绪有些低沉。
    其实她本来没有很想说的，只是见着摄政王府的这一片短松，忽然想起了那句与天机老人有些相配的诗罢了。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典故及灵感来自陆游，陆游发妻死后，他在她坟前种下了她最爱的青松三万棵，以示怀念)
    墨千穆微微垂首，看着靠在自己身上，情绪不是很好的叶初九，轻轻勾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了几圈，又慢慢散了下去。
    “回屋子吗？起风了。”没有安慰叶初九什么，也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墨千穆只是回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叶初九懒洋洋的靠在那里，“不想动。”
    轻笑着捏了捏叶初九的耳唇，墨千穆将她打横抱起，“我抱你回去，今晚歇在这里？”
    伸手环住墨千穆的脖子，叶初九打了个哈欠，声音中满是困倦，“好。”
    墨千穆将叶初九放在床上，又亲力亲为的给她摘掉了簪在发顶的梨花簪，褪下了鞋袜，才躺在了她身边。
    “睡吧。”让叶初九枕在他的肩膀上，墨千穆轻声哄着她。
    叶初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叶初九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也没在乎，伸了个懒腰就起了床。
    一阵香味突然飘了进来，叶初九往门口扫了一眼，就见墨千穆拎着个食盒进来了。
    “过来用早膳。”
    见叶初九醒了，墨千穆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对她招了招手。
    “唔，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叶初九眼睛一亮，快了几步走过去问道。
    墨千穆眉毛一挑，将食盒移的远了些，“猜猜。”
    刚想打开食盒的叶初九：“……”
    不是很想猜呢。
    索性她嘴一撇，一把抓住了墨千穆的袖口，“我饿了。”
    墨千穆觉得被可爱到了，也不卖关子了，将食盒往她面前一摆，直接便打开了盖子。
    “吃吧，等待会我还得陪叶将军去军营教那些新兵，唉——”
    说着，墨千穆悠悠叹了口气。
    捧着还冒着热气的鸡丝粥喝了几口，叶初九眼带笑意的看了眼墨千穆，“那……辛苦了？”
    声音中满是调侃和愉悦。
    无奈伸手轻弹了一下叶初九的脑门，墨千穆笑了笑，“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