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梦魇

    周乔生看着天叔那略显佝偻的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可终究只是眼眶泛红，没露出一滴泪。
    天叔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家里的人早去，只留他一人。有一次他被仇人追杀的时候被他无意所救，他见他可怜，便给他安置一份管家的工作，让他留在他身边，暂时给他一个栖息之地。
    但他没想到，自打那天起，天叔便永远留在了他的那栋别墅里，甚至将那里视为他第二个家。
    无论是打扫还是处理花草，全是他亲力所为，因为天叔知道那里的一切是他的根。
    可天叔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做着一切。但他很清楚，天叔的世界从他救下他的那一刻起，便围绕着他转了起来。
    他曾也想过，天叔是不是其他人派来的卧底，可就这么过了五六年，他也确信了，谁都会伤害他，唯独天叔不会。
    他也习惯了天叔在他身边，如今突然打量天叔的时候才猛地发现，天叔似乎也在逐渐衰老。
    周乔生无声叹息，再次看向天空中的那一轮皎月，心头却仿佛通灵了般，明白了什么。
    “天叔，我救了你，你将我视为你人生中唯一可信奉的人。”
    “那许阳了，她救了我，她与我而言，又是什么呢……”
    周乔生的呢喃随着清风飘散，一同散去那不解的忧愁。
    次日清晨，许阳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只不过这一次许阳是尖叫着醒来，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尖叫着哭着醒来。
    一行泪划过她脸颊润湿了枕巾，那双失焦的双眼逐渐失去任何的神采。
    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一副副丑陋的脸颊，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牢狱里的日子，被所有人欺压在身下，被无情的嘲笑和嘲讽。
    她拼了命的反抗，疯了一样的叫他们住嘴，可得来的不过是她们用又脏又臭的袜子堵住她的嘴。
    她哭着求着，求着他们放过她，可等来的只是更痛更淋漓的折磨。
    她甚至梦见了她妹妹，她妹妹那张稚嫩的脸颊上沾满了鲜血。
    她妹妹哭着叫着大喊着，‘姐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她妹妹看向她的目光是那般的绝望，她说，姐姐，我恨你。
    她哭着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可她却怎么都抱不住她。
    她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说完了她这辈子的对不起，可终究无法得到任何一丝的回应。
    她恍惚间又看到了她的爸爸妈妈，那曾经将她宠上天的爸爸妈妈。只是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一丝薄凉，似乎在恨她，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妹妹，为什么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跟他们见上，甚至连他们的葬礼她都没能参加。
    她哭着祈求他们的原谅，哭着求着他们原谅她，可他们都不会给她一丝回应……
    “别哭了……”
    一道沙哑，又明显带着心疼的声音响起在许阳的耳畔。
    一只冰凉的手掌捧住了许阳的脸，大拇指轻轻擦拭掉许阳眼角的泪。
    一直坐在许阳身边，未曾离开过半步的周乔生将许阳的反应全都收入眼底。
    包括她的呢喃梦语，包括她的失声尖叫，包括她那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