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爱别离

    为了龙吟城不被暴露，江瑟瑟三人故意露了几次踪迹，再用瞬影铃传送，等将追踪之人绕地七荤八素后，再一路向东而行。
    在进入了东海地界的时候，蜃姨带着一队人马，还有云练前来接应，担心江瑟瑟带有伤势。
    “有人来了。”江瑟瑟双目微闪，遥遥地望见了人影，与朝暮、香兰神医躲在树丛中，仔细辨认才看清是蜃姨等人。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吸引了蜃姨的注意，她望向声音来处，见到了恢复了本身面貌的江瑟瑟，正在冲她笑着挥手。
    “吁——”踏云马被急勒住，蜃姨在马没停稳的时候就翻身下马，冲到了江瑟瑟面前，将人一把搂住。
    “可有伤势在身，你知不知道得到你身份暴露的消息后，我有多担心，怎么就跟太清门的人......”蜃姨喜忧兼具，忽得望见一旁的朝暮，冷了脸色下来：“瑟瑟，你是劫持这小子才跑出来的？”
    江瑟瑟知道蜃姨是因为朝暮的身份才冷下了脸，伸手扯了扯蜃姨的衣袖：“蜃姨，是朝暮与香兰神医救了我，劫持只是太清门的说法，多半是不想有污名吧。”
    朝暮老老实实地站在江瑟瑟身旁，无论蜃姨是何神色，始终都一副恭敬有礼的晚辈模样，一时间也让蜃姨跳不出错来。
    打从一开始，在南海见到朝暮的第一眼时，蜃姨就不喜欢他，一个人族的天才，于异族来说就是一个祸患，现在竟然还成了太清门的首徒。
    若不是江瑟瑟难得有两个好友，加之现在又是大祭司身份，蜃姨连龙吟城的门都不会让朝暮进。
    “人族惯会卖弄人心，这小子的师......算了，先回去再说。”蜃姨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又冲香兰神医道：“多谢高人出手相助我们城主，龙吟城必当重谢。”
    香兰神医缓缓摇头，笑道：“同为异族，自当互相帮助。”
    几人闲谈几句后，云练他们才追上了蜃姨的脚步，勒马走了过来。
    云练走近的那一刻起，香兰神医的目光就仿佛黏在了她身上一般，再不复气定神闲的模样，惹得云练奇怪地打量了他好几眼。
    “瑟瑟，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在给你号脉看看？”云练的注意力还是落在了江瑟瑟身上，先打量了一下没有什么外伤，但依旧没有放心。
    江瑟瑟摇了摇头，拉过云练走到香兰神医面前介绍道：“有神医出手，我现在除了有灵气被消化完并无大碍。香兰神医要去龙吟城小住几日，你刚好可以多跟神医交流一下医术。”
    听到香兰二字，云练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神医，两人四目相对后，最后还是香兰神医先开了口。
    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云练的头，又法决云练已经不是幼时那个抱着自己大腿的假小子，已经长成了一个灵气十足的姑娘，最终颤抖着问道：“莲儿，你母亲，可还好？”
    这下轮到所有人惊愕了，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转换，细看才发现，云练身上偏英气的一面竟然与香兰神医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但现在也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江瑟瑟见云练神色复杂，知她心中定是五味杂陈，出声道：“咱们回龙吟城再聊，久别重逢总需要点时间。”
    云练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率先上了马往城中赶去，江瑟瑟与朝暮同乘一骑，一行人朝着东海疾行而去。
    回到龙吟城，于江瑟瑟和朝暮来说首要的事情就是即刻闭关，消化剩余灵力。
    一直强行储存超过承受范围的灵力终究是个隐患，现在也足够安全来慢慢炼化。
    江瑟瑟带着朝暮直奔竹林小筑，打开了一间静室的门：“朝暮，你先在此闭关炼化灵力。”
    看着江瑟瑟说完便要走，朝暮下意识伸出手，捉住了她的手腕：“那你呢？”
    “云练那样我放心不下，去看看就回来闭关。”江瑟瑟安抚地拍了拍朝暮的手背，又笑道：“怎么，一个人闭关害怕呀？”
    原本是玩笑话，朝暮竟然认真的点了点头，仿佛看着主人离家的宠物般，让江瑟瑟忽然心生一丝不忍。
    江瑟瑟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见色起意，闭关是修仙之人的常事，哪来的害怕一说，又想了想，轻咳两声：“你不用担心蜃姨对你的态度，你救了我，蜃姨不会为难你的。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听见江瑟瑟的承诺，朝暮这才放开了手，就敞开着房门，坐在蒲团上，目送着江瑟瑟离开。
    江瑟瑟尽力忽视了心中难言的情绪，赶到了云练的住处。
    云练因为要坐阵医馆，索性就住在了医馆后的小院里，院子的格局与蛇族寨子云练与母亲的住处很像，也栽种了一些药草和花卉。
    院子里站着局促不安的香兰神医，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一会儿整整衣衫，一会儿捋一捋发梢，直到云练抱着一个圆坛走了出来，他才如被定格了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母亲，在这儿。”云练抱着骨灰坛，步履维艰地走到了香兰神医面前，将骨灰坛缓缓递给了他。
    “她等了你大半辈子，最后死于衰老，没有什么病痛，走的时候还念了你的名字。”
    云练没有落泪，对于这个漂泊半生只为了给妻子续命的父亲，她不知该用何种情绪面对，怨恨谈不上，但重逢也没有之前预想的那样欢喜，仿佛心被蒙上了一层阴霾，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重。
    看见江瑟瑟矗立在小院门口，云练径自走了过来道：“陪我去海边走走吧，他需要与母亲单独相处一会儿。”
    江瑟瑟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揽住了云练，回首看了一眼依旧呆愣地站在原地抱着骨灰坛的香兰神医，无声的叹了口气。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无论人也好，异族也罢，总免不得这些苦难。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轻轻拂过，吹来熟悉的药草气息。
    香兰神医抱着骨灰坛慢慢地蹲在了地上，以拥抱的姿势与爱人再一次相逢，嘴长得大大地，涕泗横流，却发不出半点哭声来，一口气一口气地倒抽着，深深的埋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