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推心置腹

    一张铺着地图的长桌，将少年和妙龄女子分隔两旁。
    “谷主这是何意？我早对花堡众人表明了身份，南珠国凡俗人家子弟罢了。”江瑟瑟笑容不变，见明月夜虽是质问，神色却十分平和，心下有了思量。
    明月夜睨了江瑟瑟一眼：“你还跟我绕弯子？我可不跟来路不明之辈做生意。”
    江瑟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明月夜拱手弯腰道：“自晚辈入谷以来，对前辈的看法由一开始的贪恋美色的富婆到现在已大为不同。谷主虽出身坎坷却意志坚定，聚财无数却无半点贪欲，对月白还有谷中异族，更称得上一句仁善。”
    “这个时候拍马屁可没用。”明月夜嘴上这么说着，眼里却含了几分笑意：“我对异族，不过是爱屋及乌，给条活路罢了，仁善之名，担不起也不想但。”
    江瑟瑟神情严肃起来，字字发自肺腑，并非一时恭维：“敢问谷主，对于您收留异族之事，太清门可有劝告？”
    一开始江瑟瑟以为明月谷和太清门的关系很是紧密，可是在太清门这些日子，与蕊儿私下探查，发现并非如她最初所想。
    太清门为修士宗门之首，这尊荣却并不是自古就有的，而是在人族与异族那场大战后，原本有些大宗损失惨重，太清门与法空寺并魔道极夜教联手，在东海下了囚龙阵，转移大量灵力到各自门派，才维持了门楣。
    也是因为这场不动声色的灵力转移，太清门在众宗门的地位水涨船高，门内修士晋升速度更快，有了修为高的修士坐阵后，其余资源自然而然渐渐向太清门倾斜。
    与其合谋的法空寺，因为是奉行佛道，当初囚龙阵本就是逆天而为，建立在无数无辜生灵之上，实力得以保存后反而越发谨慎，寺内弟子轻易不得入世，轮回咒常年响彻寺庙，不知是诚心祷告，还是安慰自己的良心。
    而极夜教情况更为特殊，魔道多恣意妄为之辈，不同正道修士方便管束，说是极夜教，其实更像一个松散联盟，由几大魔道宗教的宗主出任长老，共选一魔主主事，不过是为了给正道一个交代。
    魔主权衡魔道众教已分身乏术，当初那点灵气也早已被瓜分干净，各自占山为王，根本不成气候。
    只有太清门，招收门徒不断增加，地位水涨船高，渐渐地有了第一宗门的名号，也开始向正道中分散的势力开始施压。
    名义上是联盟，实则是驱使，小门小户愿意放弃自由或者尊严寻求庇护，而如赤炎城这般有一定实力的，暂时屈服下藏着得始终是向往权势的野心。
    明月谷因为谷主明月夜与太清门掌门无微有旧的缘故，在诸多势力中特别一些，不仅自主权利更大，而且也更为忠心，倒勉强算是一个同盟者。
    江瑟瑟了解到太清门的作风后，不由得想起了玄岩城和龙彻，龙彻与无微虽一个是异族一个是正道修士，可所作所为却殊途同归。
    龙彻一开始也是打着联盟的旗号，渐渐收服了异族的残余势力，等到自身实力强大，力压群雄后，便将本来面目暴露出来，顺者昌，逆着如蛇族，只有灭族的下场。
    不过龙彻在异族中的地位还不能与太清门在人族中的地位相提并论，异族中还有羽族分布在高岭，听说也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异族，具体情形如何，是不是另一个野心勃勃的存在不得而知。
    江瑟瑟之所以问明月夜，太清门有没有干涉明月谷收留异族之事，就是因为太清门树大招风，恐异族成了气候，第一条宗门守则就是，非我族类，必诛之。
    作为太清门最忠实的盟友，明月夜如此正大光明地收拢异族，怎会容易？
    明月夜闻言也敛去了笑意，眉间有一丝愁绪和怅惘，最终消弭在一声长长的叹息中：“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些。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将蕊儿留在身边待如亲妹，又想跟我做这笔买卖。也是你胆子大，一个异族居然敢混进这太清门。”
    从始至终江瑟瑟没有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现在龙吟城还太过弱小，并不是她能以真身示人的机会，虽明月夜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可在重压之下，能存几分尚未可知。
    “这笔买卖我跟你做，明月谷与赤炎城大战在即，确实没有更多的余力管束异族残部。”明月夜不知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的锦囊：“今日晚宴后，回明月谷，我们将此事定下。”
    最后的晚宴，是各大势力首领与太清门掌门长老宴会之日，小辈们不爱这些沉闷繁冗的局面，且也不便参与大事的商议，因此有了一个传统。
    太清门修士们坐阵，择了空阔之处，学那凡间习俗办了一场千灯会。
    只要在太清门管事处报备，可随意摆设摊位，置换买卖些用不着的东西，除了交易，还设有文武活动，文有猜灯谜对诗等，武有测力道射箭等，最后还有篝火与烟花，很是热闹。
    兰若作为太清门弟子，入门却晚，也是头一回赶上千灯会，早早的就念叨了起来，跟好友约定好今夜要一起游玩，连朝暮都没落下，也收到了一封请帖。
    看着纸鹤衔着帖子在风雪中跌跌撞撞的朝石洞飞来，朝暮站在石洞前，伸手一挥，稍稍屏蔽了风雪干扰，接住了那只纸鹤。
    “千灯会请师兄与我等相游。——若。”
    朝暮的手在“我等”二字上摩挲了一阵，将帖子放到怀里，转身走进了洞府内。
    只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的洞府一览无遗，比苦行僧的住处还要简陋，一处石屏后，放着一个玉做的罐子，约莫有一个鞠大小。
    朝暮走到石桌面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左手掌心一划，立刻出现了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滴落，尽数滴进了那玉罐之中。
    因为有极强的自愈能力，那伤口维持不了多久便会慢慢愈合，变成一道粉嫩的伤疤，朝暮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用力划开，继续往罐子中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