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为母则刚

    “夫人，我还是觉得不妥。”入夜，兰笃行穿着寝衣背着手在卧房里走来走去，愁眉不展，“这仙子虽可化若若模样，但到了皇城再凭空消失，陛下恐还是会怪罪下来。”
    兰柳氏将头上最后一根金钗摘下，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就往外走，没搭理兰笃行。
    “夜已深，夫人你去哪儿？”
    “我说了要与你和离，自然要分房睡，你自己个儿歇着吧。”
    兰柳氏出了两人的卧房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兰若的住处，在兰若的强烈要求下，江瑟瑟被缠得没法子，只能答应陪她睡一晚。
    兰柳氏才走到门前，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江瑟瑟披着外衣，看着兰柳氏道：“夫人可是找若若，她已经睡下了。”
    “不，我是来找仙子您的，烦请您移步，咱们花厅说话。”兰柳氏越过江瑟瑟看了一眼兰若，笑着轻声道。
    此时夜深人静，下人都歇息了，兰柳氏找到折子正准备点燃蜡烛，蜡烛便自动燃起。
    “仙人法术当真妙哉。”兰柳氏感慨了一句，将火折子放下，走到江瑟瑟面前就又要跪拜。
    江瑟瑟亲手将兰柳氏扶住，“夫人有话直说便是，无需多礼。”
    兰柳氏抬眼看着江瑟瑟，神情十分复杂，眼里尽是不舍和无奈，“敢问仙子从皇城脱身后，去往何处？”
    江瑟瑟自然不能说去东海，答道：“事情了结后便会回师门。”
    “若若跟仙子有缘，陵儿也随了道长寻仙问道，妾身想求仙子，也将若若带走吧，若她有仙缘，是若若的造化，若没有，就是跟在仙子身边端茶倒水也使得。”兰柳氏说出这番话时，言辞恳切，半分没有作假的意思。
    江瑟瑟不解其意，“这是为何，我既然答应了替若若出嫁，就不会让兰家再受牵连，何至于要让她再尝与血亲分隔之苦？”
    兰柳氏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仙子你已超脱红尘，不知南珠国的现状，当今圣上年事已高只痴迷于修仙问道之术，那国师说也是个修炼之人，可只贪图享乐，用些丹药将圣上哄得团团转。”
    这番话要是遭有心之人听去，完全可以治兰柳氏一个大不敬之罪，但兰柳氏与兰笃行不同，并非愚忠之人，说起这等掌权者也是咬牙切齿，痛其不争。
    “当今皇后无子，常伴青灯，贵妃在后宫中独大，跟国师勾结哄骗圣上，内有奸佞当道，外有强国觊觎，南珠国，恐国运不常。”兰柳氏看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幽幽道，“若若能踏入仙途，至少可免去这些俗世的流离。”
    凡人的生命比起异族跟修士，宛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但人有的感情一点也不因为寿命的短暂而缺乏，江瑟瑟看着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多的兰柳氏，心想，人跟异族，还有修士归根结底，有何不同呢。
    次日，天刚蒙蒙亮，兰柳氏就将被窝里睡得沉沉的兰若给唤醒，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若若，该起来了。”
    “瑟瑟姐姐要走了吗？”兰若眼睛都没睁开，一摸身边没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兰柳氏摸了摸兰若一头顺滑的长发，“仙子快启程了，你也要跟着仙子一起走。”
    兰若迷蒙着睁开双眼，一脸不解的看着兰柳氏，“娘亲，我也要去吗？”
    兰柳氏看着还年幼懵懂的女儿，眼里的泪怎么也压不住，俯下了身将兰若紧紧地抱在怀里。
    外院，江瑟瑟已经幻化成了兰若的模样，而云练也化身成了不起眼的小丫鬟跟在她左右。
    过了一会儿，穿着跟云练一模一样打扮，只是矮了许多的兰若被兰柳氏牵着走了出来。
    兰柳氏将兰若的手放到江瑟瑟手上，“仙子，小女就拜托您了。”
    江瑟瑟郑重的点了点头，伸手在兰若面前一晃，兰若瞬间变了一个模样，再看不出娇憨可爱的相貌。
    兰若被江瑟瑟牵着，一步三回头，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跟母亲分开，只恨自己此时太过渺小，护不住家人，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难过吗，憋屈吗？记住现在的感受。”江瑟瑟没有放慢脚步，几乎是拽着兰若往前走，“你不为刀俎就为鱼肉，想要守护重要的人，就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云练摸了摸兰若的脑袋，“若若还小......”
    兰若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倔强的昂起了头，“我快过八岁生辰了，我不小了，我会努力，早日修炼有成，回来见娘亲。”
    “不过，瑟瑟，我们从皇宫离开后，是要带若若一起去东海吗？”云练问得有些犹豫，若若毕竟是人类幼崽，又没有入道，东海并不适合她。
    江瑟瑟摇了摇头，“我探过若若的资质，绝佳的木灵根，拜入哪个修仙门派都能进内门。你说的那个太清门如何？”
    听见江瑟瑟不带她走，兰若一把握紧了江瑟瑟的手，“瑟瑟姐姐，我不想跟你分开，你当我师父好不好？”
    江瑟瑟蹲**来，摸了摸兰若的头，“我是异族，修炼之法不适合你，而且我们要去的地方你根本无法生存，去你们人族的修仙门派，你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早点去见你母亲。”
    跟她解释完理由后，江瑟瑟伸出手刮了刮兰若的鼻子，“怎么，刚刚才信誓旦旦，现在要一个人去修炼，就怕了？”
    兰若知道江瑟瑟说一不二的性格，蔫儿嗒嗒的垂下了头，“若若不怕，去就去，等若若变成厉害的修士，也可以保护瑟瑟姐姐了。”
    江瑟瑟笑了笑，如以前在玄岩城一样，揉了一把兰若的头，“你别去了之后，跟着那些修士一样，见到异族就喊打喊杀就不错了。”
    对于江瑟瑟来说，帮兰氏兄妹也好，帮半妖云练也好，身份在她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性如何。
    只要是她认定了可以相交之人，哪怕萍水相逢，哪怕万水千山，吾往矣。
    兰府里，兰柳氏，或者说柳磐，叫人关上了院门，两个粗使婆子架着昨日那个哭喊的小妾扔到了她面前。
    柳磐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眼睛都没抬，吩咐道：“你既然想着将若若的事揭发，那留着你这张嘴也无用了，乱棍打死，丢去乱葬岗，喂野狗吧。”
    【作者题外话】：不知不觉，已经写了三位母亲了，江婵月的担当，云母的柔情，柳磐的果敢，母亲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