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投壶

    “既是如此，想必云汐姑娘必定技艺非凡，本宫想就这投壶之戏向云汐姑娘讨教一二，云汐姑娘可否赏个脸？”
    云汐揖身行礼道：“殿下有令，奴婢莫敢不从。”
    “三哥，你自求多福吧，输给一个小女子可不光彩。”
    箫慈心有点幸灾乐祸。这些天，虽然她极是喜欢云汐，但不得不说，她在云汐面前是很有挫败感的，一位天之骄女，居然处处都比不过一个小宫女，她也实在有几分面子上的过不去。
    此刻，若她的皇兄，飏国的太子殿下也败与这名小宫女之手，岂非说明并非她技艺不精而是云汐实在太过强悍？
    只可惜，她的好心情并未持续太久。
    箫驭尘先开始的，只见他先是走到距那投壶两箭半之外比划了一下，他带来的内侍抱着八支羽箭站在他身侧，似乎是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他又向后退了一些站定，内侍连忙跟他一起向后退了半步。
    “太子殿下不必刻意相让，云汐心领殿下的好意。”
    箫驭尘内心叹道，这女子实在是聪明。寻常人见他此举多会暗地嗤他托大狂妄，唯有这女子却用一句“刻意相让”既为他挣足了颜面，又充分释放出她对他的善意与敬重。
    “云汐姑娘不必介怀，本宫毕竟是男子，与你比试这等男子专长之事本就是本宫占了便宜。”
    云汐也不多说，便由他去了。
    箫驭尘沉了沉气，接过一支羽剪，看准了目标，抬臂沉腕松手一气呵成，羽箭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继而咚地一声……
    稳稳落在壶里，箭尾随着惯性还在壶里转了几圈。
    一中，二中……全中！
    箫慈心笑不出来了。
    即使云汐也全中，两人至多也只是平手，独独还是她这个公主落后了。
    不料……
    当地一声，羽箭落地了！
    云汐才投到第四支，便有失手！
    箫慈心几乎都要按捺不住地开口喊出声了。云汐的水平她不是没见识过，纵是她再让上太子半箭之距，也未必会输，可此刻？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住了。
    毕竟为一国公主，即便做不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也绝不至于些许自控能力都无。
    一局下来，太子八箭全中，而云汐，只投中六支。
    “太子殿下好技艺，奴婢技不如人，献丑了！”云汐退下向箫驭尘福了一身，态度不卑不亢。
    “云汐姑娘太过自谦了，姑娘水平莫说是女子，便是军中男儿也无几人敢于争峰的。”
    这句话乍闻是在夸云汐，但细品起来，胜过云汐的他岂非更无人能及？
    “好了慈心，今日我话已传到，我宫中还有事务处理，咱们改日再叙。还有云汐姑娘，日后得了机会再寻你切磋。”
    箫慈心与云汐一同应下，行了告送礼。
    箫驭尘行至房门口，对着守在那里的一名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会意垂首。
    一转头，箫慈心便带着嗔怒瞪视着云汐，“你老实交代，刚才是否故意相让于三哥？”
    “是的。”
    “为何？”
    云汐苦笑道：“因为他是太子。”
    “那我还是公主呢，你不是也一样没让我？我可没看出你是那畏惧权势之人！”
    “自然不同。因为你是我的挚友，而他不是。”
    箫慈心愣了愣，一阵喜悦在心底蔓延开来。
    认识云汐之前，她没有朋友。身边的人惧怕她，奉承她，只是因为她是这飏国的公主，而非因她这个人。而她似乎也不需要朋友，只要无人敢再折辱于她及佑尘便可。
    而云汐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个可以一同哭一同笑、可以分享心事的人有多美好。这个人无需看她脸色揣测她心情再决定该如何说如何做，会直截了当地指出她的不足，也会真心实意地为她而担心。
    此刻这个人，就在她面前，坦然地告诉她“你是我的挚友”，并且她清楚知道这个人不是为着奉承她，讨好她而来的。
    这么一开心，便忘记了刚才的兴师问罪，可云汐并没有忘。
    “在你面前，我可以任性妄为可以不拘礼节，我可以不用自称奴婢，也可以有几分力便使几分力不计较后果。可你的三哥是当今太子，是飏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可以这么讲，他的输赢成败并不仅仅关乎他个人，更有可能会代表飏国整个皇室的脸面。我今日见他，知他虽略微自负却并非心胸狭隘之辈，自是不会因这等小事恼羞成怒挟私报复。但除了他，这皇宫中便无别人了吗？我今日若是将太子殿下赢了或即便只是打个平手，消息传将出去，道堂堂太子不敌一小小宫女，莫说是我，便是今日在这锦绣堂看见这一幕的一宫宫人，怕是都落不着好。”
    箫慈心静下心来想想，觉得她这话说得确实不假，况且她本也未执着要看这位皇兄出糗，于是此事便就此略过不提。
    但还有一事——
    “云汐，你觉得皇后娘娘找我所为何事？”
    云汐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对皇后娘娘并不了解，也猜不透她用意。”箫慈心刚露出无奈之色，她又带着一丝狡黠开口了，“不过，若如你所说，平日里你与皇后娘娘并不亲密，且以你性子，她理应不会刻意拉拢才对。是以她如今寻你说话，怕是——想要与你商议你的终身大事。”
    窗外，那名被箫驭尘使过眼色的内侍将窗内的话听了个清楚，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当晚，这些话便被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箫驭尘的耳朵里。
    听完这些，箫驭尘脸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在内心对云汐多了一分难以名状的情绪。
    其实他早料到云汐水平当不止如此，却只当她是畏惧他的权势盛威，担心他恼羞成怒。却不料此女如此通透，将他与飏国王室颜面关联起，并通过短短一面便认定他并非心胸狭窄挟私报复之人，这个评价似乎还可。而更令他讶异的是，皇后寻箫慈心确实是与为她议亲之事有关。如此看来，此女的确聪慧异常。
    只是，他自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