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出隔壁戏

    箫慈心正待发问，屏风后面风声骤起且愈演愈烈，渐有狂风大作之象。不多时，便有轰隆雷声夹杂着从淅沥到哗哗的雨声混在风中呼啸而来，直惊得慈心公主四下张望，瞬间真以为是疾风骤雨来袭。
    伴随着暴风雨，间或还有一两声夏日的蝉鸣，但也只是嘶鸣一声便戛然而止；雨滴落在地面噼里啪啦的声音、行人纷乱奔跑躲避的声音、街边一时未及关闭的窗子被狂风甩动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凡雨中应有之声，无一不有。
    箫慈心闭目便如身临其境，周身不觉开始发冷，下意识睁开眼睛便要寻窗，才惊觉醒悟。
    如此咆哮一阵后，风雨声渐渐弱了，雷声也渐远直至消失，随着骤雨初歇，便有孩童玩耍的声音次第出现，跳水坑者有之，嬉闹追逐者有之，长辈呵斥声亦有之，隐隐地还能听见枝头之上出了窝的鸟儿梳理着沾了水汽的羽毛低低鸣叫着。
    继而，鸟鸣声渐响，嬉戏声减弱，竟是由鸟儿领着，又到了田园之间，箫慈心在那越来越近的潺潺溪流声中竟似真置身其中一般，眼前一切渐渐开阔起来，远处一抹翠绿跳跃着、膨胀着,幻化成一片茂密的林子，身侧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小路借着山势盘成飘渺的环,悄悄漫向山巅，空中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婉转啼唱,草地的一旁一条潜行的溪流悄悄流向远方，微风拂过时，簌簌的草叶声仿佛还带了泥土芬芳的气息，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的蝉鸣蛙叫交相错落着，一切好似一副美妙的画卷，而箫慈心正是那画中之人。
    “啪”地一声，箫慈心由画中跌落，恼怒之下杏目圆睁，却见云汐自屏风后徐徐走出，这才从戏中彻底醒了过来。
    “你这一手也太绝了！”箫慈心站起身来，向云汐迎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艳跟欢喜，“向来在宫里只听过杂剧、平剧，这相声只听人提起，从未见识过，你这么厉害，难怪我二皇兄要想方设法将你要来了！”兴奋之下，公主连自称都变了。
    云汐笑着摇头，“公主殿下误会了，王爷将我要来与这相声毫无关系，他并不知奴婢有此爱好，这宫里亦无人知晓，奴婢也斗胆烦请公主替奴婢保密。”说完她对着公主行了一礼。
    箫慈心得知自己竟是她在这宫里第一个为之表演的人后，喜悦之情更加明显。
    “没问题，我定为你保守秘密。”说着，她又有点怅然若失，“若非你是我最敬重的二皇兄宫里的人，我定是要想方设法将你要去我宫里的。”
    “公主要奴婢去，可是想要奴婢时时为您表演这相声？”
    “我是有这个想法……”
    “公主恕罪，演绎节目并非是宫女职责，而依照宫规，各宫主子均未有豢养优伶之权限，是以若您将奴婢调去您宫里，奴婢身份岂非微妙尴尬。如今奴婢身在承华殿，却独独愿意为你偶尔演出，于您而言，一不需要担负奴婢开支，二不需要承了哪位主子的人情，虽说不能日日观看收听，但这杂技之艺本就不能日日赏玩的，否则初觉美妙，久之必厌。”
    箫慈心想了一想，复又笑道：“你倒是会安慰人。我现在是彻底知晓我二皇兄为何要你了。便是你不会这口戏，我也想把你要来了。”
    云汐淡淡一笑：“云汐多谢公主抬爱。”
    “从小到大，我在这宫里还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人，聪明有趣，还不怕我。”
    “公主风华绝代，只会令人心生仰慕，哪里会怕？”
    “你无需哄我。”箫慈心脸上的娇纵之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涩意。
    “世人都道天家富贵，谁知这天家也分了三六九等的。我的母妃，为父皇生育了一儿一女，却就因不得宠到临终都还只是个嫔，是在今年那场西征得胜后，父皇加封六宫，才追封了她为妃。因为母妃位分低，我从小便被兄姊欺凌，就连那些个得宠点儿的宫人，都敢背地里偷偷打我骂我给我吃剩了的饭菜，偷我的份例。”
    云汐听着她的诉说，无力安慰，拜高踩低从来都不是哪一个阶层才会出现的现象。
    “那时候，也就只有二哥保护我，不让他们欺负我。后来，佑尘出生了，他们便如同当初对我一般去欺负他。佑尘四五岁的时候，二哥的母妃又出了事，他变得颓废消沉自暴自弃。没有人再能保护我们，我只有让自己变得强悍，才能在这深宫之中保护好自己跟我想保护的人。我开始学会发火学会反抗学会在别人动手之前先把他们打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