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场构陷

    欢儿大惊失色，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云汐姑娘何来此言？刚才你可是自己承认了的。我与你素来相处融洽，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费心去陷害于你？”
    “是吗？”
    云汐冷笑一声，起身走到欢儿身边，再度跪了下去。
    这一让开，采荷也看清了榻几上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
    瑞嫔冷冷地盯着欢儿道:“欢儿，你可能分辨出，这里哪些首饰是本宫的？”
    欢儿心知不妙，却毫无回旋余地，只有硬着头皮假装认真地看了几眼后说:“奴婢……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这其中有几件是眼熟的，具体有哪一些，奴婢也说不准。”
    “大胆！”
    向来宽厚的瑞嫔这一声暴喝，不仅仅是欢儿被吓得浑身乱颤肝胆欲裂，就连一旁立着的采荷觅芷跟翠微也都急忙跪了下去道:“娘娘息怒！”
    “那就让本宫来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
    瑞嫔发怒的语气落在欢儿耳朵里，令她瞬间脸色灰败，而同样面无人色的还有采荷。
    “这榻几上的首饰，没有一样是本宫的。反而是你手里那两样——才是。”
    欢儿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委顿了下去，半晌，她才嗫嚅着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情急，没有看清楚，冒犯了娘娘，奴婢绝不敢对娘娘之物有任何非分之想啊！”
    一边哭诉着，她还一边颤巍巍地将刚才从包袱中挑选出来的两支首饰奉了上去，举了半天，瑞嫔没有示意人接，她也不敢放下来。
    “你一个洒扫宫女，从不曾有机会近身伺候娘娘，自然不会认识娘娘这些鲜少佩戴的物件。既然不认识，你又如何一口咬定我盗取了娘娘的首饰？”
    事已至此，欢儿已知事败，但面对云汐的质问仍死死咬着不肯承认。
    “娘娘，奴婢所说句句属实，奴婢只是认为以云汐姑娘的身份断不应有如此之多的贵重之物，从而猜想她是自娘娘宫中窃取所得。奴婢只是担心娘娘财物有失，奴婢忠心可鉴啊娘娘！”
    说到这里，欢儿趁机将举酸了的手放了下来，手心朝下叩拜下去。
    “娘娘，此事倒也不难分辨。”云汐再次拿起那个包袱，看向一旁早已神情恍惚的采荷。
    “这个包袱的布料奴婢从未见过，但看质地应是宫中之物才是。故奴婢猜想这应该是在奴婢进宫之前内廷司分发的。只要去内廷司查过领取记录，再从端卉宫领取过这批布料的人中查，自然不难查出这个包袱真正的主人。”
    是了，这块用来做包袱的料子，是几年前宫中便已经停发了的，她怎么没想到。
    采荷面如死灰，只要到内廷司去查，势必会把她揪出来……
    “罢了，此事已经分明了。”
    正在恐惧着即将到来的一切，采荷突然听到瑞嫔说了这么一句，便惊疑地抬起了头，看着那个一脸冷意的娘娘。
    “端卉宫欢儿因嫉生恨，意图构陷同宫宫人云汐，着交内刑司处理，此后永不得踏进端卉宫。”
    欢儿仿佛此时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痛哭流涕地跪着爬到瑞嫔脚下求饶。
    “瑞嫔娘娘，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娘娘求您别将奴婢交于内刑司，奴婢愿为您当牛做马，娘娘……”
    见瑞嫔不为所动，她又转而爬到采荷面前抓住刚从惊惧中稍稍缓过来松了口气的采荷。
    “采荷姐姐，您救救我，我不想去内刑司啊！您跟我说过不会有事的，是你……”
    这当儿已经有人得了瑞嫔的意，将欢儿的嘴巴一把堵上拖了下去，欢儿一路拼了命地挣扎着想要求一份生机，连鞋子都踢掉了一只，最终还是被拖了下去。
    “本宫今日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行了礼准备退出的时候，瑞嫔又喊住了云汐:“云汐，你留下。”
    房内只瑞嫔跟云汐后，两人均有一阵子沉默。
    还是瑞嫔先开了口。
    “你可会怪本宫？”
    “奴婢理解娘娘。”云汐的话不像是赌气或者敷衍。
    “采荷姐姐跟了娘娘十几年，感情自是十分亲厚，况且今日之事，她只是针对奴婢，而对娘娘您的忠心并未有所动摇，故而娘娘不忍加以责罚也是情理之中。”
    “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会对采荷多加训诫，使她今后不再与你为难。”
    “多谢娘娘。”
    行礼告退走出房外，正遇上了红着眼睛候在门外的采荷。
    见她出来，采荷避开与她对视，掀开帘子，进屋去了。
    云汐无心去听她在房内怎样申辩或者悔罪，也不想知道瑞嫔是怎样训诫她的。她迈了几步想走出端卉宫，却想起，这个宫门走得出，外面也是一样的宫门。
    想想最后还是就在宫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半个时辰后，采荷走了出来。
    见到坐着的她，采荷没有再避开，而是走到她旁边，也坐了下来。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云汐没有转头:“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可能会丧了命的欢儿。就为了陷害一个与你无冤无仇的人，不惜搭进去别人的一条命，在你心里这些奴婢的命这么卑贱吗？可是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奴婢。”
    “我没有忘。”采荷的声音有些激动起来，“正因为我没有忘，我才不服。同样都是奴婢，我走了十几年，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在这个宫里，除了娘娘，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姐姐，或是姑姑。而你，刚来到这里，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与我平起平坐，甚至还将我的功劳全部抢走，成了娘娘心里顶尖儿的，我怎么能甘心？”
    “你错了。在娘娘心里，始终都把你看得很重，推我出来，也只是为了保护你。”
    采荷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她。
    “保护我？你在说什么？”
    “那日在宫宴上，皇后娘娘有意在众妃面前夸赞瑞嫔娘娘，并故意提及宫人之功，就是为了令众妃对这个帮助娘娘抢了她们风头的宫女心生不满，是以当日娘娘才未提及你。”
    采荷想起来，那日回来后，瑞嫔也是向她提起过此事的，可她却沉浸在未得出头的沮丧中，听不进去。
    “后来娘娘令我全权负责她服侍妆容，也是担心争强好胜的你，为了表现再度冒进而给人可乘之机。”
    采荷至此方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
    “是我糊涂，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端卉宫与你一争高下，从来都没有。”
    当然，从始至终，她就志不在此。
    撂下这一句话，云汐起身回了自己的耳房，那里如今已又少了一人。
    而自己也终究不能再在这端卉宫待下去了。经此一事，即便是她自己真的心无芥蒂，怕是瑞嫔跟采荷也难以再待她如常了。
    只是，她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