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得见思梦

    “今日宫宴之上，各宫娘娘对妍贵妃娘娘的席位安置即便本有微词，但也多会因其新贵且……母国蒙难而予以理解，并不会太过计较。但皇后娘娘却在众人将目光转向娘娘您的时候，用一番溢美之词再次提醒了众人，妍贵妃娘娘才是今日宴上最需恭维照顾之人，且多次暗示众人妍贵妃在皇上心中地位举足轻重，此举一来会令娘娘及与您交好之人心生不满，二来会增添其他小主对妍贵妃的嫉妒，最后又用擢升待遇及厚礼赏赐再次强化了这种嫉妒，且在训诫中，皇后娘娘多次提到贵妃如今处境，意在以皇上对她的厚爱将其他人对贵妃失去家人故国原本的同情变成日后踩她的利器。是以奴婢认为此举，并非是皇后娘娘的抬爱。”
    “你果然是冰雪琉璃一样的人。小小年纪，这深宫高墙之中的算计，却被你看得明白。”
    “今后我的服侍妆发，尽皆由你来负责吧。采荷跟了我这十数年，却仍旧没学会收敛锋芒，凡事争强好胜。一心只认为今日宴上我有意压了她崭露头角的机会，却不知一旦我今日推出了她，便是在替妍贵妃分散敌意，他日她势必会成为替罪羊了。”
    “采荷只是一时不懂娘娘苦心，娘娘不必过于挂怀。还有，请娘娘不必提升奴婢等级，奴婢资历尚浅，实在不堪重用，蒙娘娘抬爱得以近身伺候便已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
    瑞嫔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最终颔首道:“那就按你说的吧。只是云汐你需记得，你看事清明是好事，但若凡事看得太过清明，却会让自己的日子难过，该糊涂的时候还是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汐恭敬行礼道:“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料想之中的，当采荷得知此后瑞嫔的一应造型概由云汐负责后，采荷不爽到了极点。
    论资历论忠诚论能力，她自认端卉宫里无人能及，却不明白瑞嫔娘娘怎么就偏偏对一个初初进宫其貌不扬的小宫女青眼有加。
    虽说此次瑞嫔并未提升云汐的宫女等级，但她日日在跟前伺候，说不得哪日就有了机会求情，让瑞嫔提了她，与自己平起平坐了呢？
    采荷越想越心惊，却也毫无办法，便只能在自己的房间悄悄哭闹一阵罢了。
    哭闹过后，采荷更加小心地防备着云汐了，除了梳妆更衣这些瑞嫔亲点由云汐负责的事务，采荷几乎不再让她待在内室，时不时就寻个由头把她赶了出去。
    云汐不仅不在意，反而倒更乐得清闲，让她有了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天采荷照旧以不需太多人伺候为由让她出去以后，云汐便出了端卉宫，朝长秀宫的方向走过去。
    行至长秀宫门口，一个小宫女正从宫内走出，云汐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妹妹好，我是端卉宫的，能否劳烦妹妹帮我跟思梦姐姐传个话？”
    小宫女狐疑地看着她:“长秀宫跟端卉宫一向少有往来，你找思梦姐姐有什么事？”
    “前几日宫宴时，我不慎将瑞嫔娘娘赏赐的一只耳坠遗失在绕梁殿外，在找寻过程中幸得思梦姐姐相助为我拾回，此来是想向她表示谢意。”
    云汐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上脱下一只银镯塞给小宫女。
    小宫女果然不再多问，一面收了镯子一面朝宫里进去，让她在门口等着便是。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思梦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是你寻我？”
    “思梦姐姐，此处不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小宫女传话，提到宫宴那日的事，思梦便已猜到来人，那日其实她并未看清潜在暗处偷听的人，没有出声，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害了一条性命，此刻见到来寻自己说话的人，她便认定这便是那人了，也料想此人正是来求自己保密的。
    “不必了，你放心，宫宴那日的事我已忘记，无论你听了什么，看了什么，也希望你能忘记。”
    “姐姐可会思念家人？”云汐不再言及其他，直接抛出这么一句，思梦的脸色马上便不同了，她两边看了一眼，声音更低了些:“你是谁，到底想说什么？”
    “那我不妨直接告诉姐姐，我是?国故人。今晚戌时三刻，我在雨花台等你，姐姐若是信我便赴约一叙，若是姐姐不信，那便禀告妍贵妃带人来捉拿我便是。”
    云汐撂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是夜，秋凉如水。
    雨花台原是前朝某位十分得宠的太妃故居，因殿前有一专门修建用于观景赏雨的平台得名。后来这位太妃所生的皇子意图谋害其他兄弟，事发后被贬为庶人自杀身亡，连带着太妃也渐渐不为先皇所喜，后郁郁寡欢而逝。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这个地方就再没有人居住，渐渐荒废了，如今已是蛛网结织，杂草丛生，轻易无人敢至。
    云西站在雨花台上，想象着当初先飏帝与故太妃并肩赏雨的情境，那时候，宠冠六宫的太妃怕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雨花台会是如今凄凉景象吧？
    自古薄情帝王家，倒真是没冤枉了这些天之骄子。
    “你来了。”一眼瞥见那个粉色宫装的身影，云汐的心才算重重落下了。
    思梦走近这平素经过都要绕开的破落宫殿时，就已感受到了一股凄冷之意，但她现在更关心的是眼前人的身份。
    “你究竟是谁？”
    “思梦，一别三年，如今再见竟恍如隔世。”云汐的声音突然有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从前柔柔弱弱，而变得婉转清脆。
    而这声音……
    “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