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乡遇故人

    “一群饭桶！”于玠一边怒吼着，一边将桌上的一方青玉砚台摔了出去。
    反正这公主府的东西他也是带不走多少的，打打砸砸撒撒气也好。
    自十天前他率军攻破珈城，并逼死了?皇后，为了斩草除根，又相继血洗了宫外的三座公主府，除了二公主随驸马驻守边疆幸免于难以外，其他两位公主、驸马以及世子、郡主均被残忍杀害。但在三座公主府均未能搜查到小皇子曾世安的踪迹，这可是个不小的隐患，有这一笔在，他的功勋就不算完满，因此他自然是极度恼怒。
    “于江军息怒，”见前来禀报搜查情况的士兵惶恐不语，于玠身旁一个略为斯文的中年人开口了：“那曾世安就一个黄口小儿，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他能躲哪儿去？想来早就在纷乱中被一刀了结了也说不定。将军何苦为此自寻烦恼？”
    一边说话，中年人一边向士兵摆手示意，士兵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
    “章先生有所不知，本将担心的是，即便这小皇子真已成了刀下亡魂，但只要死不见尸，陛下必难心安，也必定会对本将心存芥蒂留下不满。”
    “那就给陛下一具尸首。”章之辛定定地盯着于玠，细小的眼睛里闪着阴沉的光，于玠一下子就明白了。
    “先生好计谋！只是，事关重大，此事知晓真相的人须越少越好。”
    “将军放心，事成之后，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骅城是原?国境内与飏国的边界之城，虽然现在已经是飏国的领土了，但生活在这里的人还是习惯性地用?语交流。
    白纱少女在一茶摊寻了个座坐下，要了一壶茶，杯子刚举起来，就听到隔壁桌的聊天。
    “听说了吗？咱们的小皇子被抓了。”
    当地一声，这桌的人回头，一个背对着她们的白衣女子指着摔落的茶杯对着茶倌喊：“你这茶这么热，要烫死人吗？”
    听口音是?国人，这桌人便不甚在意，回过头来继续讨论。
    “不是被抓，是被杀了！咱们?国这是彻底完了啊！”
    少女心头巨震，顾不得再多理会连连道歉的小倌，放下一块碎银快步离去。
    直至无人处，她才蹲**子，猛烈抽泣起来。
    不同于?国凋敝萧条举国悲痛的氛围，飏国此时正是一派繁荣景象。此刻飏国都城峄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开店的、摆摊的、走街串巷的，售货的、卖艺的、卜卦算命的，谈笑声、吆喝声、管线丝竹声，大街小巷无处不是民安国泰之气象。
    岄王妃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哀愁。
    突然，马车座位底下慢慢钻出来一个人！
    她惊恐万分，正欲张口呼叫，那人慌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安和长公主，求您别喊，我绝不会害您的！”
    外面的车夫察觉到了动静，脚步放缓了下来，面面相觑。
    一旁走着的许嬷嬷隔着帘子紧张询问：“王妃，您没事吧？”
    岄王妃看着跪在她脸前一脸紧张无助的少女，听到她称“安和长公主”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努力在脑海里搜寻这人是谁了，但是全然没有半分印象。
    此刻，没有听到回复的许嬷嬷已经喝令停车，走到马车前准备伸手去掀帘了...
    “我没事，刚才不小心磕了一下，快走吧。”车中传来王妃如常的声音，许嬷嬷不疑有他，示意了一下，车夫便扬鞭驾车继续前行。
    “说吧，你到底是谁，偷偷潜入我马车中想干什么？如果有一句假话，你的下场会很惨！”岄王妃压低了声音警告少女。
    “回长公主，我...奴婢是?国故宁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叫念梦。”
    “?国？！”
    虽然早在少女喊出安和长公主的时候岄王妃就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但此刻听少女自报身份后她还是大大地震惊了。
    二十年前她作为和亲公主从?国嫁到飏国后，就甚少再见到?国故人，期间两国纵互有来使，她的身份却也是不能面见的。二是年后第一次见到?国皇宫中人，却居然是在两国交战?国被灭之后，叫她怎能不意外。
    “公主，宁妃娘娘临终时吩咐奴婢无论如何要来找您，把这枚青簪交于您，她让奴婢告诉您，她欠了您的惟有来世再还，望您解开心结，此后舒心顺遂地生活下去。”
    岄王妃看着少女手中的青簪，百感交集。
    二十多年前，还是公主的她与初进宫的太子侧妃也就是后来的宁妃一见如故，很快结为知己相交甚笃。
    突然有一天，?飏两国因城池之争关系紧张，有大臣上书提议和亲，一夕之间几位适龄公主人人自危。当时的皇后因不愿其所生嫡公主被选中，便暗中威逼太子侧妃与其串通，侧妃向先?帝奏禀安和公主与宫内侍卫有私情，并指认那只青簪是侍卫送给公主的定情信物。
    先?帝大怒，为免皇族丑闻传扬，派人秘密处死了那名侍卫，并指定安和公主远嫁和亲。
    事实上，那只青簪，是太子侧妃进宫时由母家带来，后赠与安和公主的。
    安和公主启程前夕，侧妃曾去向她赔罪，隔着帘子，侧妃痛哭流涕，先皇后以她母家性命要挟，她不得不从却良心难安。那晚，安和公主始终没有走出帐帘，只是让人把那只青簪交还于侧妃。嫁至飏国三年后，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太子侧妃晋为宁妃。十几年来，宁妃多次差信使捎带各式礼物给她，无一例外都被她退回了。
    此刻，那个她曾全心信任过、又背叛过她的旧友已然离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依然对她心怀愧疚。而她虽然远嫁，所嫁皇子最终也未能继位只被封王，却因此免于亡国灭门之难，且岄王对她是极好的，两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倒是她在?国招一位驸马也未必会有这般恩爱，如此，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所以，也许是该释怀了。
    沉吟间，马车停了，外面传来嬷嬷的声音：“王妃，到了。”
    她伸手接过簪子，对少女说：“你且先躲在这里，晚点我回府时会带你回去，到时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