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走出黄泉路

    不行，他一定要尽快想到办法，离开这里。
    如今路上只有孤零零他一个人，程因强打起精神，抽出蛇骨鞭，尝试抽了一鞭子。
    鞭子明明落到地上，程因判断距离，鞭子的长度是可以够到恶鬼。然而，鞭子一抽下去，扑了个空。
    近在迟尺，远在天边。
    程因不敢猜测自己在哪儿，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追，追到乔渡生。天涯海角还有尽头，他不信这条路能把他折腾死。
    做好走死在路上的心理准备，重新踏上路途。程因体能大量透支，仅凭着一口气，死活要找到乔渡生，硬撑着在路上走。眼看路走出一大截，依旧是前途渺茫。
    同乔渡生经历了那么多，程因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一般人强大。但面对这样的未知情况，他还是害怕了。他只是一个人，比普通人稍微多见了点世面的普通人。
    他该怎么办？
    万一真的这辈子都走不出这条破路。
    甚至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程因想起人鱼事件中的那面八卦镜。倘若要他生生世世困在路上，不见天，不见地，日日承受这暗无天日的生活。死不了，活不了，连疯都办法。程因想到这里，整个人都颓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走，抱着一丝丝幻想，也许乔渡生会发现自己丢了，回来找他。
    这样消极的想法一出，程因就知道，他完蛋了！
    “程小爷我什么时候低过头。打得一拳开，不服，咱就干！”
    再度站起身，脚上的伤口开裂开绽，无数鲜血冲涌。程因抬起一只脚，胡乱在裤子上擦了擦。血实在太多了，裤脚上一片血红，根本擦不完。
    “冲！加油，小伙子！！”
    程因忽略掉脚上的伤，止不住血，就不止了。横竖在这条路上都是死，不如拼一把，也许事情就会有转机。
    “老天饿不死瞎眼雀儿。”
    举高拳头，用力挥舞一下。程因调整好状态，支棱起极疲惫的身体。让人惊讶的是，他双肩即将熄灭的火再度燃烧。可见程因此刻的决心有多强。
    路很长，他也很强。
    机械似的抬动双脚，憋足一口气，一步一个血印，继续往前。
    眼前，心里，脑海中都是乔渡生。程因暗骂乔渡生，看见个漂亮妹子，就把家给记了。你要是陈世美，你当面一刀整死我，别吊着我，难受。程因想到乔渡生跟孟戈双宿双飞，哪怕浑身不给劲，依旧撅起嘴，往地上淬了口唾沫。
    “你给老子等着。等回去，老子立马卷着铺盖跟庞天瑞睡觉去。我让你干看着，恨得抓心挠肝。”
    程因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服输。哪怕嘴上说输，认了。心里憋着，绝不可能认栽。他就是要追，不停地追，直到把乔渡生逮住。
    “老子非他妈打爆你的狗头。”
    靠骂乔渡生，程因有了一丢丢的动力。走路的速度虽然很慢，但一直在前进。
    或许这条水泥路真的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是在做无用功。程因没有放弃，他只要还剩一口气，他就要走，勇往直前，他娘的，一条道走到黑。
    时间慢慢流逝，程因的身体也撑到了极点。程因一头栽到在地，一身湿汗，像刚从水里头捞出来。
    不行，他不能停下。
    程因用手抠住地面，乔渡生没找到，他绝不能倒！
    五根手指死死抠住水泥，用力一挖，身体被拖动，前进了一步。程因惨叫一声，挪一步。十根手指血肉模糊，依然是看不出是完整的手指。大块皮肉刮落，剩的地方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程因把手放到嘴边，舔了舔，难怪那群恶鬼那么喜欢吃。程因得意洋洋到，“老子就是香喷喷，招人爱。”
    眼睛一闭，最后的一个念头：乔渡生，你自己玩去吧！！
    黑漆漆的画面蒙住程因的感知，他觉得自己像死了，又还没死。紧接着连黑色也没有了，程因头一歪，手脚无力。七魂六魄离开了躯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
    他要死了！
    “莫到老时方学道，孤坟多是少年人。”
    两块骨板相互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黄泉路上没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
    一计重重的耳光打醒了程因。老人独特苍老低沉的嗓音给了程因很大的震撼。她的说词带着一点点方言，不是很能听懂。但就是有种神奇的感觉，程因的整个人都被老太太唱清醒了一样。
    “张嘴。”
    程因累得只想一死了之，无语到，“老太婆，你有没有公德心。能不能让我痛快点死。”
    药丸被使劲塞进他的嘴里，程因的脖子一挺直，药丸顺着喉咙滑进肚子。程因感觉身体一重，七魂六魄嗖的一下钻回了体内。
    骨板敲击的声音在程因耳边响起。
    “三十三天天上天，白云旁边出神仙，神仙原是凡人变，只怕凡人心不坚，总叫凡人心来坚，个个给你做神仙。”
    程因笑了笑，乔渡生本来是座桥，还是奈何桥，变成神仙了，还不见得心静。
    其实他什么都想得透透的。乔渡生几次三番的试探，他再傻也看出来了。明明先动心的是他，被误了一生的却是自己。
    缓缓睁开眼睛，程因刚要道谢，惊讶冲涌到嘴边。
    “赵，赵太婆？”
    来救他的人居然是赵嘉年的太婆。一个近百岁高龄，说脏话像rap，撒泼打滚无一不精通的老太太。
    骨板敲了敲，赵老婆一开口，程因突然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行行好，行行秒，施舍的人呱呱叫。”
    三十三天天上天，这几句是绍兴的莲花落。行行好就不用费脑子多猜了。
    “太婆，您，您怎么要饭，要倒黄泉地府来了？不对，您不会......”程因一愣，“您这一下来，嘉年可怎么办。”
    赵嘉年有着天生阴阳眼，没有强有力的庇护。很容易被各路妖魔邪祟惦记上。只有赵太婆这样彪悍的人物才能镇压全场。
    赵太婆骂人比程因有意思多了。程因翻来覆去，离不开粑粑尿尿放臭屁，天天乌龟大王八。赵太婆简直是一本中华五千年骂人汇集大典。
    “屁股蛋子长在脑壳上，要不是看在你照顾我孙孙的份上，叫你死在黄泉路上。两眼睛一个窟窿对穿，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程因双手合十，拜一拜赵太婆，求她别骂了。赵太婆骂人的功力，能把死人骂活。他可不敢得罪，拜托拜托，把嘴闭上吧！
    “这条路是黄泉路，人死后走这条路通往地府。”
    程因一点头，原来是追着追着追远了，走到了黄泉路。等下，不是说只要死人才走黄泉路，所以，程因问到，“我死了？你也死了？？”
    赵太婆的骨板敲到程因头上，“驴蠢能拉磨，你蠢得连上吊都套不绳。老太婆我命硬着呐，要供我的乖曾孙孙上大学。”
    赵嘉年今年才上小学二年级，赵太婆是打算再拼一拼。活出个世界吉尼斯纪录？
    “嘉年每天都会路过你那个铺子，这几天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坐在店里头。担心你出事，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
    程因知道赵嘉年肯定又是觉得自己晦气，连累了身边的人。赵嘉年不知道看铺子的是老瘸叔，以为程因出了事，到处托人找他。
    “该杀千刀的烂狗屎，因为你，我滴乖曾孙孙，月底考试都考砸了。再不把你找到，哎呦喂，”赵太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考不上大学，我咋跟我老头，他爷爷，他爸爸，她爸爸交代。”
    程因没有搭理赵太婆，这老太太整一个算盘。别看年纪一大把，都快成石化了，脑子清楚的很。
    “谢谢你啊，太婆。我这，这没办法。”
    “没办法，也不能耽误嘉年考试。”
    程因挠头，这他更没办法了。“赵太婆，那我怎么该怎么办？”
    “凉拌。”
    赵太婆的话，程因当然不信。她既然有本事上黄泉路，她就一定有办法下去。这老太太的本事大着呐。程因想起那次在弑神阵，自己掉进下水道，差点死掉，出现的神秘人。
    “太婆，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不过，我现在赶着去找阿生。你要是没办法，别拦着。大不了，我就一辈子不回去了。你让嘉年也别太难过，做人要看开点。他考不考得上清华北大，能不能出人头地。这种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在这里，默默祈祷上苍，保佑嘉年，祝他平安健康。”
    赵太婆抬手一块骨板打在程因后背上，“老太婆在前头走，你在后边紧紧跟着。一步也不能落下。”
    “好嘞，您放心，我绝对一步不差。”
    程因打起精神，坚定地跟着赵太婆继续走。又十分好奇，他是由高源的阵法误入黄泉。连乔渡生都不敢轻易带他下黄泉地府。赵太婆是怎么做到来去自如。
    赵太婆神秘一笑，“老太婆我活了那么多年，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