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无常鬼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湘湘回来！”
    覆盖在毛湘湘嘴角的黄符纸一动。
    程因再三确认，是风吹的，还是湘湘的气息。
    “湘湘，醒醒。妈妈、外婆她们都在等你醒过来。”
    手指探到毛湘湘的呼吸，不知道是医学奇迹，还是程因的法子真起了效果。毛湘湘逐渐有了微弱的呼吸。
    乔渡生淡淡地看着，不言语。
    嗖，放在屋中的替身纸人燃起无名阴火。布置在屋内的铜铃铛震天响。
    还未来得及庆幸救回湘湘，又要面临新的危机。
    “吾替你镇守，不会有事。”
    有乔渡生的肯定，程因信心十足。
    汗水浸湿了程因的衣襟，黏乎乎地粘在他身上。程因确认毛湘湘的七魂六魄暂时已经封在了体内。只是，她的生魄与躯体无法融合，又或者说是，有人强行拘走了湘湘的生魄。此刻正在施法，将湘湘拘回去。
    交代好毛湘湘的妈妈，不要轻举妄动。
    “还剩一个纸人，我会把它做成湘湘的替身。一不能沾水，二不能有火。”
    亲眼见到断了气的湘湘复活，毛湘湘的妈妈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程因身上，忙不迭的答应，“好，听你的，全听你的。然后呢？”
    取出两张黄符纸，前胸后背各贴一张在纸扎人上。照样是用石灰、铁钉撒在纸扎人周围。接着剪下毛湘湘的两缕秀发，塞到纸扎人的手中。
    “替身代人身，白纸为你面，五色纸做身，未开光是纸，开光变神光，开你左耳听阴曹，开你右耳听阳门。你与毛湘湘同时同日同月同年生。开你左手提钱财，开你右手提灾殃。担起煞走外方，要刑刑大山，要克克大海，无刑无克担煞急速走，神兵火急如律令。”
    纸扎人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两大块血红的腮帮子，一副惨白的面容。白天看还好，到晚上一关灯，能把人吓出心脏病。
    替身咒念完的一刻，纸扎人原地绷起，死相的五官，似乎出现了几丝人气。
    “找到湘湘出事的原因，你们要把这个纸人当做湘湘。”
    程因做了个示范，拿了刚才吃剩的素包子。佯装是喊吃饭，素包子在纸人脸前走个过场。程因一本正经地说到，“湘湘，吃饭了。”
    看样子，毛湘湘的妈妈问题不大。听完程因的话，毛湘湘的情况又有好转，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仅把程因交代的事，滴水不漏的完成。还跟外婆两人用上了毕生演技。
    “湘湘，天冷了，外婆帮你拿件厚坎肩儿。”
    “湘娃娃，今天轮休。妈妈再给你包饺子吃。”
    一如平常，家里的众人把纸扎人当做湘湘，细心照顾起来。外婆搬动了条小板凳，舅妈打开了电视机，将纸扎人放到躺椅上，又替她盖上一条小毛毯。
    毛湘湘的妈妈一边摇着躺椅，一边念叨话。只是眼睛是不是往真正的毛湘湘那边瞧。只需一丁点动静，她立马就能跳起来，救自己的女儿。
    程因不争气地又掉起眼泪。
    最大的麻烦是穆东，他胆子说小，敢一个人找程因算账。说大，见到纸扎人，腿抖得合不拢。
    “湘湘有救了，你怕什么！”
    合着，他还不知道湘湘活过来了。一听毛湘湘的情况，穆东一下恢复正常。
    “湘湘，湘湘她，她怎么还没醒。”
    程因不能明说，怕毛湘湘的妈妈担心。毛湘湘的情况，好一点，拘她生魄的人，利用完，把她放出来，几天后自然会醒。但，那人心思歹毒，将毛湘湘当做鬼役差使。那湘湘会一辈子躺在床上，当活死人。
    铜铃铛再度叮叮当当地响。乔渡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看向程因。
    程因心领神会，伸出两根手指，手先掐脖子，吐出长舌头，无常鬼来了。示意众人装出平常生活的样子。
    屋内无人出现，地面的石灰清晰地露出两对大脚印。
    乔渡生不便露真身，躲闪到一边。程因看见无常鬼，只能凭地上的石灰脚印，判断无常鬼有没有靠近毛湘湘。
    无常鬼在屋里查看一番，石灰脚印满屋都是。尤其在纸扎替身人前停留许久。
    程因发现，与其看地上的脚印，不如看乔渡生的脸色。他这家伙虽然日常面无表情，天天板正个脸，但相处久了，总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变化。
    到了检验程因纸扎手艺的时候，这回要是露了馅儿。程因自信地保证，要是被发现，他从此金盆洗手，退出乌脚巷。
    毛湘湘的妈妈半点没有露怯，见到地上一圈又一圈莫名出现的脚印，丝毫不慌乱。镇定同纸扎人拉家常，迷惑无常鬼。
    “湘湘，你这个眼睛啊，不能看太长时间电视。眼睛都眯肿了，不好好吃饭，近视了吧。妈妈的话不会有错的，你看看你，天天吃完睡。不上班就在家窝着，哎呦，要得三高的呀。”
    石灰脚印绕到纸扎人前，距离越来越近。程因瞥见乔渡生的眉头一皱，知道大事不好。但又对自己的纸扎人有信心。不会有事的，程因暗中祈祷，毛湘湘福大命大，一定能顺利渡过此劫。
    “妈妈说的不对，听外婆的。咱不管她，想怎么看，怎么看。湘湘是家里的宝贝，是外婆的心头肉。外婆舍不得你”
    毛湘湘的外婆说着话，眼中蓄出泪水。
    程因见乔渡生的眉毛都快皱成八字，用力咳了一声。
    “咳，外婆，您是操心详细的婚事吧。”故意打岔，把话题引开，“外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后生。”
    程因推穆东上前，“你看看，是不是，要个儿，这么大个儿，要相貌，五官端正，胳膊腿儿都齐全。嘿，别说，长得人模人样。”
    穆动沉重的心情，被程因一说，好许久。嘟囔着话，反驳程因，“我不是人，还能是猴子。”
    纸扎人盖的小毛毯上浮现一只石灰手印。眼看无常鬼要掀开看看。
    毛湘湘的妈妈没有任何迟疑，一巴掌抽过去。谁敢伤她女儿的命，她就跟谁拼命。
    无常鬼并没有看出端倪，只是照常好奇，这小丫头脸上怎么涂了两坨大红饼。平白无故挨了一计耳光，郁闷不已，哭丧着脸，回去复命。
    “无妨了。”
    乔渡生现身，走到程因身边。伸手往程因后背摸，边上是热汗，脊梁骨上是冷汗。
    “暂时没事了，好，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湘湘出事的原因。”
    乔渡生提醒到，“湘湘出事前，有没有碰见奇怪的事。”
    事出必有因，湘湘的命数极好。黄老道亲自盖戳认证，否则不会介绍给程因当媳妇。只是，黄老道千算万算没算到，程因的姻缘，老天爷都做不了主。
    毛湘湘为人善良，从未生过坏心，没有理由，突遭横死。
    屋内众人一时说不上来。
    反倒是坚持不懈，追求毛湘湘N年未果的穆**然想起，毛湘湘在离开病房后的事。
    毛湘湘是福瑞祥殡仪馆的接待员。穆东则是龙峰殡仪馆的入殓师。两个人即是校友，又是同行。穆东从第一眼看见毛湘湘起，他就喜欢上了毛湘湘。只是两人年龄悬殊大，毛湘湘又没有明确想恋爱的念头，因此他一直隐藏着心意。
    他自称是毛湘湘的弟弟也算那么一回事。毛湘湘拿他当后辈照顾。穆东怕说出来，招毛湘湘讨厌，也就甘愿认了弟弟这个名头。
    穆东为了跟毛湘湘多一些相处的时间，毛湘湘喜欢什么，他就学什么。因此跟毛湘湘有许多共同话题。
    许多家人不知道，毛湘湘都会告诉穆东。
    程因看穆东，这傻孩子没救了。毛湘湘是把他当成了好闺蜜。这要能追上才怪。
    “那天，湘湘姐在微信群里问大家，认不认识能人异士。”
    毛湘湘从事殡葬行业，她所认识的朋友圈横竖逃不开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程因奇怪，杭南最有本事的神汉道婆都在乌脚巷。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哪个群？”
    穆东打开自己的手机，显示微信群是手工艺术。微信群中分享的都是一些关于织毛衣，做箱包发饰的内容。毛湘湘在群里的活跃度不高，同群里的人不怎么认识。
    穆东回忆，“湘湘问完以后，群主就提醒湘湘不要病急乱投医。群里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不过，有个人一直追着湘湘问个不停。”
    程因看穆东手机里的消息。网名是风落茉莉，看群里头像是个高冷御姐。不过，网络世界，千变万化。人人都能戴上一副假面具，为所欲为。
    大致翻看风落茉莉的发言，都是些跟帖手工编制的内容。唯独在毛湘湘的问话下，发了好几条相同的信息。
    风落茉莉不断@毛湘湘：加我微信，私聊。话里话外暗示毛湘湘，他就是世外高人。
    离谱，离大谱。
    一个在乌脚巷排不上名号的神棍，能叫高人？
    程因怒火中烧，看到信息，真想穿进手机里，把这个风落茉莉扭出来，暴打一顿。
    “这人要是高人，我当场把凉鞋脱下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