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姑娘矜贵，用不得糙的

    凌霄回到啸风别院，也不知为何，怒意胀满胸腔。
    他大掌拍在桌上，杯子颤了颤，低声一喝：“陆昱！”
    陆昱霎时间后脊发凉，顶着发麻的头皮走到凌霄跟前，纵然心里头千万个不情愿，表面仍笑得灿烂如花儿般道：“将军有何事吩咐？”
    “几件事情要你亲自去办，务必做得妥帖，不能让人寻问出半分。”
    陆昱闻言，捏紧白蛇剑鞘，一改不正经的模样，带着几分严肃压低声音问道：“要抹了哪个王孙贵胄，尽管吩咐便是。”
    悄无声息抹了那些作奸犯科，无恶不作的官霸，陆昱私下没少听从吩咐干这事。
    凌霄古怪斜睨了他一眼，“立马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部下，到后门那座废弃的院落里帮姜家三兄妹修复院子。那院子工程甚大，你们先挑重点，把漏风的地方给堵住。材料不可马虎，费用从我府上支出。”
    陆昱闻言整张期期发光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简直不敢相信，嘴角直抽：“就……就这事啊！”
    凌霄顿了下，“晚上入夜前若是实在修复不了，先把姜姑娘的里屋给修好。别人的不用管。”
    陆昱眸子露出几分惶恐，他家将军几时变得这么乐于助人？？？
    “还有，吩咐柳舞，给姜家姑娘准备几身厚衣衫，就去福春楼那边买，挑好的，不用省，男眷们的不用管。”冷死他们算了。
    准……准备姑娘家的衣衫，陆昱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凌霄又吩咐道：“天黑之前，衣服披风务必送去。对了，问问蝶舞，还有什么女孩子家的胭脂之类的，一并选好的送过去，姜姑娘矜贵，用不得糙的，这方面不用省。至于修复院落和添置衣衫，就说是祖母的意思。旁人问起，也这么答，明白？”
    “明白。”陆昱点了点狗头，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凌霄的声音如同惊天雷砸了下来。
    “还不滚去办？”
    陆昱身板抖了抖，一溜烟滚了出去。
    “等等。”凌霄忽然又唤住他，微眯着眸子，手指轻敲红木沙发扶手，说道：“顺便叫人去桐城查查姜嚯这个人，问问样貌特征，平日有何喜好，看看能否对得上。”
    “将军可是怀疑那个人冒名？”
    “去查便是。”
    凌霄懒得多言，脑海里则浮现出姜嚯瞪他的神色，越发怀疑他的身份。
    姜阮阮和姜砚清举手投足，透着教养和矜娇之气，看得出是富贵人家里娇养出来的。但姜嚯身上却有股流气，那双眼睛更像是从市井底层爬出来的，并不像被捧在手心里的幺子。
    一个人的眼神，最骗不了人。
    与此同时，凌四姑娘的动作更快，回到别院就指使身边的亲信，快马加鞭赶往桐城查找蛛丝马迹。
    如若敢骗他们，看她不撕了那张狐狸精脸！
    什么京城三美！
    见鬼去吧！
    ***
    破宅子那边，凌霄精锐部下动作很快，三两下就把重要的漏风部位给修复了。余下的修缮几天，也能住得舒坦。
    这天还没入夜，凌老夫人就遣人送来许多名贵药材和厚实的被褥。姜阮阮收到后，看了眼不断咳嗽的姜砚清，这才有了不后悔回到凌国公府的感觉。
    凌老夫人待她一如既往的好，忆起前世，约莫她回到凌国公府后两年，老夫人身患重疾，日日夜夜遭受病痛折磨至死，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要扭转命运，让哥哥和凌老夫人活得更舒适。
    凌二姑娘也差人送来若干礼品聊表心意，礼数做得滴水不漏。姜阮阮上一世跟这人没什么交集，对她持保留态度。
    众人离去后，姜阮阮把认亲信物和她娘亲留给她的几件物品装入一个木匣子里，郑重交到姜嚯手中，低声吩咐道：“这盒子对我们无比重要，认亲信物也在里头。你务必不离身，保护好。如若半夜有人来偷，你可教训那人，但不可杀人。明白吗？”
    姜嚯吃惊地看着姜阮阮，迟疑了会儿，才把木匣子抱在胸前道：“放心，我绝不给阿姊添麻烦。”
    姜阮阮摇摇头，拍了拍姜嚯的肩头，视线触及他额头那道破了眉骨的疤痕，心虚地别开头低声道：“你若伤了那人，阿姐善能保住你。你如若杀了那人，就早点逃走，莫要再管我们。”
    没错，姜嚯并不是他们的弟弟，也不是姜家的幺子。真正的姜嚯早就掩埋在废墟之中。在战乱里，少个弟弟也说得过去。姜阮阮从来就没想过要拉个人来凑数。
    可半路上遇见了这个少年，没名没姓，在流民抢他们东西，她誓死抵抗的时候，他冒了出来，生生帮她挡了那刀，从额头穿过眉骨直入云鬓，鲜血迸浆而出。
    少年明明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愣是顶着那头骇人的血，拿着地上的木柴棍子，发狂似把好几个人成年的流民都给赶跑。
    出于感激，姜阮阮邀姜嚯一同上路，互相照应。可没想到这一路实在是太难了，加上姜砚清的身体受不了颠簸，姜阮阮才把投靠的前因后果告知少年，问他可愿意跟他们来凌国公府。
    就这样，没名没姓的少年就成了姜嚯。
    姜阮阮知道，以姜嚯的身手和小聪明，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凭借自己的能力活下去，可也不知道为何，护了他们兄妹一路，还愿意来趟这浑水。
    姜阮阮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姜嚯的声音。
    “阿姊放心，我日后必定会带着阿姊和哥哥离开这里。”照顾阿姊一辈子。
    姜阮阮弯唇，心头微暖。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很奇怪，有时候血亲都不及旁人给你的温暖。
    姜嚯顿了顿又开口，“阿姊，我就要你一句话，倘若有天云萝出卖我们，可杀不？”
    姜阮阮整个人怔住，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云萝是母亲留给她的婢女，也是除却他们三人以外的唯一知情者。
    如若有天他们在离开凌国公府之前被揭穿，除了凌家查到什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云萝出卖他们！
    姜阮阮只要一想就浑身悚然，但还是转身对着姜嚯，佯装镇定地说：“你和云萝都是我的家人。我是不会对家人动手的。”
    说完，姜阮阮就转身离开。
    姜嚯却好似懂了，暗夜里漆黑的眸光深了几分：如若不是家人便可以动手！
    入夜，周围安静得只听见蚊虫的叫声，忽而传来“哒哒”两声，有人翻墙入内！
    【作者题外话】：真的是宠文，大将军开始娇养“小表妹”了，只可惜这个小表妹是假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