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友情一刀

    “挡！”
    管虎厉喝一声，十几名黑甲军士立即散开挥动手中长刀，银亮的刀刃在空气中翻起涟漪挡下铺天盖地的冰刃。
    喀喀喀！
    冰刃破碎，一地冰屑。
    白雾滚滚，眨眼间浓稠的白雾就将整个院子包裹充斥，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状况。
    “好快的反应！”管虎不禁感叹道。
    他在青麟卫中也算得上精锐，可要他在十几名六重境高手的围攻下反击，他自认也是没有一点法子。
    但端木羽仅仅是个五重境的修脉者，他的脉术居然能挡下十几根破甲箭齐射，那可是专门对付皮糙肉厚的妖兽打造，连五重境的大地猛犸都挡不住破甲箭，可那些长得像触手的黑藤竟坚韧到连破甲箭也不能撕破他的防御。
    当他们跳下屋檐准备围攻时，这小子居然在短短一瞬间制定好了战术，用这铺天盖地的冰刃拉开他们的距离，再凭借浓郁的白雾影响他们的视线，让他们不能发出脉力刀气攻击不然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拉扯距离、影响视线、限制攻击那么接下来就应该是……各个击破！
    管虎嘴角轻咧，一面厚重圆盾赫然在手。
    “来了！”
    一道狂风从背后冲来，余光轻扫是一道极亮的光芒向自己斩下。
    铛！
    极亮剑芒狠狠劈下，管虎飞快转身将圆盾挡在身前，运足脉力支起一面褐黄光盾。
    右手长刀横扫，一道褐黄刀芒从刀刃上喷吐而出，斩向雾气中的人影。
    咻！
    刀芒斩落，面前极亮的剑芒连同模糊的人影一同消散。
    “怎么回事，难道见鬼了？”
    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哪有半道人影？可低头一看，左臂上的圆盾明明有一道深深的剑痕。
    白雾浓度还在不断加重，管虎脸上神色逐渐凝固可他并不着急，因为整个天字壹号学舍都被他们用脉阵封锁。
    这白雾非同寻常定是需要大量脉力维持，两个五重境的小鬼能翻起什么大浪？待到他们的脉力消耗殆尽，还不是任他们宰割。
    “啊！”
    此时，云雾深处传来一阵惨叫。
    管虎心里一个咯噔，那竟是齐峥的声音。
    “不好！大家快聚到一起！”
    管虎向四周低沉暴喝，立即朝着惨叫处飞奔而去，就在这时一股可怕的危机感从背后传来。
    “御！”
    管虎暴喝一声将圆盾挡身前，浑厚的土象脉力从身上迸发，一道厚重岩壁从脚下升起俨然是一面巨盾。
    在岩壁将自己完全挡住的一瞬间，管虎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漆黑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泛着一股可怕的杀意，这种杀意哪怕是长年征战的战士都不一定拥有。
    十八年，管虎曾经在玄一关时看到过这样的眼睛，那是从归溟山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他们的眼睛也同眼前的少年一般，漆黑一片宛若沉寂的黑夜看不出半点光亮，那双眼睛里透着亡者般的冷漠——对生命的冷漠！
    修长有力的手掌紧握着一柄刀，一柄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刀刃沉睡在漆黑的刀鞘之中，像是漫天星辰被夜幕吞噬，只在刀镡处有镶嵌着一朵血色的六瓣小花印记。
    管虎眉头紧拧，暗自道，“那柄刀是什么？怎么会透出这么可怕的气息。”
    看着面前厚重的岩壁，楚仙羽握紧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手里有刀，眼里便有光！
    可那光不能带给人生的希望，只能带来死亡的绝望。
    楚仙羽低声喃喃，语气如腊月坚冰：“你们是来杀端木羽的，端木羽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别人来杀我的朋友！”
    他的刀未出鞘，一股可怕的刀气便震荡开来。
    身上黑红脉力涌出，一头浑身青黑神兽虚像在在浓雾缓缓浮现，随即一股邪恶骇人的气势碾压在众人心头，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从浓雾中钻出，死死钳住他们的咽喉。
    五重境修脉者的威压，竟能同时压制住十几名六重境修脉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楚仙羽的脉象异常强大，至少也是一只天品脉象！
    雾气中那是一只上身似人、**似狮的神兽，长着一只威武堂堂的青黑狮首，额头处长着一根好似黄金铸成圆孤弯角，宛若一根暴虐无道的暗金战刃。
    浑身虬龙般的肌肉蔓延，一双巨臂好似魔君双锤，微微摆动便是虎虎生风。
    **四只粗壮的兽爪上黑红脉力涌动，犹如传说中能焚灭灵魂的炼狱之火。脊背蔓延到尾部是一根粗壮的暗金蝎尾，远远看去像是一柄可怕的暗金镰刀闪烁着危险的光泽，只有在蝎尾尖端才闪烁着深紫色的光芒。
    天品脉象·谛听！
    谛听降世，天地幽暝！
    谛听神兽怒吼，黑红的狂暴乱风席卷十方，可这些犀利的恶风涌到院中上方，却被一圈方正的赤红光障阻挡。
    脉象现世虽然能让楚仙羽积聚更多的脉力，能让他蓄势后的攻击威力更加强大，但与此同时也是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出来。
    十几名黑甲刺客手持长刀飞快朝着楚仙羽掠来，一道道强大的刀芒呼啸杀去，一旦被这些刀芒斩中就算是六重境的妖兽也会被绞碎，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五重境修脉者。
    天才？
    如果没了家族的庇护，和他们这些苦出身的军士有什么区别，他们的经验可都是在战场上用血与汗换来的。
    天才犯错，在无情的战场上也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楚仙羽并未在意那些朝他劈斩而来的刀芒，他的心中只有自己手中的刀，只有十年前在火海中一张张消失的面庞。
    他们是溪蓝姐姐、小溪苏、小溪南……他们都是楚仙羽的朋友，可他们都因楚仙羽而死。
    那天后楚仙羽再也没有过一个朋友，直到遇到端木羽。
    端木羽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绝不容许别人伤害他的朋友。
    “社稷开初！”
    楚仙羽愤怒咆哮，风啸如龙。
    风！
    他呼唤着风。
    手中的刀，便成了悠悠无尽的漆黑狂风。
    来自幽冥地狱的死亡之风，收割一切跳动的生命！
    挥刀，斩出！
    漆黑的狂风撕碎浓雾，一道惨白的刀光携着破军万钧的气势径直劈去。
    刀刃所指，万般皆毁！
    如撕破黑暗的雷霆、腾裂沧海的巨龙、点燃死夜的灵焱。
    去破坏、去毁灭……霜白的刀芒前方的一切生灵。
    这一刀，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荒芜气息。
    这是荒芜之刀、死亡之刀！
    长刀劈下的瞬间，院中似乎所有的树木花草全部都在凋零，大地都在龟裂，所有的一切都是去了生机，笼罩在一片荒芜死亡的世界之中。
    楚仙羽的眼前不再有什么白雾，更没有他的对手和那些即将夺走他生命的刀芒。
    嘴角微微上扬，略黑的脸上挂着和煦温柔的笑容，这个来自草原的孩子终于笑了。
    十几个六重境高手同时发动袭击，他们绝对是十死无生，但楚仙羽发现了一个机会，可能让端木羽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他面前的敌人是这支小队的首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将其擒住多半能要挟他们。
    他们原先的计划是楚仙羽吸引刺客首领的注意，再由端木羽从背后偷袭，但他们知道光凭如此成功的机率恐怕只有三成。
    可要是楚仙羽这一刀直接将他重创，那么端木羽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而代价就是自己会被其余的刺客围攻。
    自师傅死后他便孑然一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而端木羽不一样，他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他有爱他的女子、牵挂他的家人还有信赖他的朋友。
    他应当活下来，好好地去活……
    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世上最毒的药，莫过于仇恨与寂寞。
    能将一个天真少年眼中的光、心中的梦夺个精光，楚仙羽就是在仇恨与寂寞的煎熬中痛苦地活着，在一个个冰冷的夜枕刀入眠，可又被火海中的噩梦惊醒，他累了……
    一命换一命，也不算亏。
    谛听脉象缓缓消散，楚仙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会心的笑容。
    十年来，他第一次轻松地笑了。
    眼前不再有敌人和那些将要夺去他们性命的刀芒，而是一片紫色的花海，师傅口中姹紫的六瓣花终于……开了。
    楚仙羽像是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呆呆立在原地不动、不避，他的刀法似乎因这绝死一刀而慢慢蜕变着。
    “楚仙羽！”
    身后传来一阵怒啸，管虎回首一看心里一个咯噔，只见端木羽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若不是面前少年掀起的刀风吹散了浓雾，他绝对无法察觉到端木羽的存在。
    弓步，举剑。
    剑刃平举直指左侧肾脏，现在为了抵御楚仙羽这一刀，他已运足全身的脉力、双臀交叠挡在身前无法分神去挡下端木羽这一剑。
    而自己身上的轻甲是绝无可能挡下端木羽这一剑，刺破脏器虽然短时间内并不会致命，但会让管虎顿时流失大量的血液、失去行动能力。
    面对天赐良机端木羽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刹那间运起墨麟诡步身法，绕过管虎朝着楚仙羽飞快掠去。
    “你这个傻瓜，到底在做什么呀！”
    端木羽看着楚仙羽几乎目呲欲裂，他岂会不知道楚仙羽是想牺牲自己，来给他创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牺牲别人来换得自己的生命，这是端木羽万万不能接受的，更别说牺牲是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好兄弟。
    楚仙羽这一刀是不留余力的必杀一刀，一旦斩出便没有余力再去对付那些刀芒。他必须赶到他的身边替他挡下这些犀利的刀芒，可玉海人间的雾气已被楚仙羽的刀风震散，无法再次使出在水一方进行空间跳跃。
    他必须依靠自己肉身的速度，可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那些刀芒离楚仙羽已不足三尺。
    “不！不要！”
    端木羽痛苦地咆哮着，眼中紫意澎湃。
    在这危急关头，他强迫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只有足够的冷静才能在绝境中救下楚仙羽。
    “不能慌，不能慌！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我必须加快速度，速度……决定的速度来自于强大的爆发力，对了『麟醒』！”
    吼！
    耳旁是震天怒啸，一阵恶风扑面而来，耳旁是一连串的金铁相交声。
    “怎么回事？谁救了我吗？”
    楚仙羽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个浑身长满黑色尖鳞的怪物，像是人穿上了一套浑然一体的厚重狰狞黑甲。
    锋利的爪子和尾巴上的倒刺闪着暗金色的光芒，脑后一头雪白的长发中藏着两根麟角，眉心破开一根短角宛若紫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紫意澎湃的眼睛宛若万颗纯净的紫水晶。
    这头漆黑的怪物……简直就像一头人型妖兽。
    可那怪物手中的武器分明是端木羽的苍星玄殒剑，它真是端木羽？
    “你是……端木羽？”
    『麟醒』化后的端木羽并未回答他，只是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加害我们？”
    端木羽沉声喝道，声音沙哑而去沉重宛若山涧呼啸而过的疾风。
    “你……必须死！和你有关的人也是！”
    管虎颤巍巍站在两人身前面色惨白，哪怕他做足了准备也没有完全挡下楚仙羽这一刀。
    身前厚重的岩壁与圆盾被刀芒径直撕裂，要不是管虎在最后一刻，凭借脉力更多的优势挣脱了这一刀的咸势他就被一分为二，可他的手腕还是被齐根斩断、血流如注。
    他的面色很差，不光是因为断腕以及被荒芜刀息重创带来的巨大痛苦，更是因为发现端木羽变成怪物后身上的气势与脉动都大大增强。
    隐约之中，甚至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大。
    看来，大家今天不能全身而退了。
    “那好，今日就来个鱼死网破！小翳！”
    端木羽暴喝一声，一道躲在暗处的银影朝着管虎飞快扑来，与此同时还有几十根飞蛇般的骨白藤蔓席卷而来。
    “大哥，小心！”
    一众黑甲刺客皆是大喝，离管虎最近的刺客更是直接斩出一道炽热刀炎，将飞扑过来的小翳吞没。
    横立管虎身前，刀刃挥舞轻松挡下席卷而来的骨白藤蔓。
    嗷~吼吼吼！
    一阵凌厉啸声从熊熊烈火中传出，一缕缕血色红芒从火海中溢出，一道血红巨影撕破火墙冲天而起。
    众人眼中大写着惊骇。
    那是一头七米多高的血红巨猿，口中粗壮的獠牙堪比战矛，全身布满虬龙般的肌肉散发着凶蛮可怖的气息。
    一股澎湃残暴的脉力从小翳身上迸发，那竟是六重脉境的脉动。
    天赋脉术，『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