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幽暗无间

    幽暗的地下走廓一眼看不到头，两侧的石墙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巴掌大小的蜘蛛在墙角吐丝悬立，丝网在火光下闪着刀片一般的银芒。
    脚下是湿漉漉的泥水，不知里面混合了多少老鼠、虫子腐烂后流出的汁液简直可以称作是尸水，空气里泛着令人感到作呕的腐朽气味。
    一个少年正手持火把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过地上堆积泥水，向着被幽暗填满的前方走去，像是在圹向一条通往邪恶的地狱之路。
    身上是一件绣着白鹿飞麟纹的青绿殿服，五根微微发颤的手指正死死钳住手中的火把，这已是他抵御黑暗与恐惧唯一依仗。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映出一张俊俏的脸庞，他本是个英俊的男孩，只不过他的眼睛里闪着仇恨与嫉妒的火焰，戾气凛然显得十分可怕。
    他正是端木如意。
    端木如意是一个爱干净到洁癖的人，可他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污秽，也不顾蹭到身上散发腥臭味道的苔泥和浓汁。
    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火把照耀的方向，身子一直向前、脚步急促未曾停留。
    忽地，他停了下来。
    呼吸逐渐急促……
    眼前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青铜大门，门上雕着一只面目狰狞的兽首，像是在告诉人们隐藏在这扇大门之后的邪恶与恐怖。
    门上无响环，端木如意像是没有看到门上结满的黝黑膏状铜锈，伸出手拍了拍这扇大门。
    砰砰砰！
    金属的闷响回荡在空洞的长廊，火焰扑闪一粒粒灰尘从朽蚀的廊顶脱落，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不断传出细碎的蠕动声……
    当端木如意快忍不住胡思乱想时，“喀”的一下铜门突然打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眼前漆黑一片，像是把世上所有的墨都倾倒在这里。
    不，黑暗之中还是有一点可贵的光亮的，和米粒一般大小火光。
    咽了咽口水，端木如意正如欲踏进这片恐怖的黑时，一到凄冷的寒流从黑暗之中涌出刮得他背脊直发凉。
    “火把插到门上的兽首里……”
    冷风中裹挟着一阵苍老、沙哑的声音，像是两柄剔骨的短刀彼此摩擦，发出怵人的可怕声音。
    端木如意点了点头，将火把插入青铜门的兽首口中，随后缓缓踏入这片阴冷的黑里。
    喀！
    大门缓缓阖上，一阵刺骨的的冷风拍在端木如意背上，身子微微发颤、手心泌出冷汗。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只能看到那一点米粒大小的光亮。
    耳旁，是气流涌动弱弱的摩擦声，还有……金属在气流中碰撞发出的“叮铃”声。
    人，起源于黑暗之中。
    却又畏惧那隐藏在黑暗里恐怖力量。
    也许“他们”根本不存在。
    也许“他们”就在你身边……
    端木如意小心地踱着步子，缓缓靠近那点微弱到可怜的光亮。
    被黑暗时时刻刻压迫的感觉实在难受，不过所幸空气里只有一点淡淡的霉味，没有长廊里的气味那般刺鼻，令人无时无刻都想呕吐。
    他终于完全接近那点虚弱的光亮。
    那是一盏老旧的黄铜油灯，表面结着一层厚厚的铜锈已是看不清原来的花纹，盏底的灯油也因为时间逝去变成诡异的淡绿色。
    灯盏下是一张方桌、两只靠椅，那张空着的座位就是他的。
    对面靠椅上坐着一个神秘的黑袍人，大大的黑兜帽将他的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微弱的灯光下更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你只要坐到他的对面，就能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势令你难以呼吸。
    那种气势就像刚刚走过的幽暗长廓一般，压抑、阴冷、诡异、邪恶……让你怀疑对面是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本尊。
    “你怎么穿着殿服就来这了？”
    他的声音阴冷、沙哑，带着些许不悦。
    “谷府内城因为考试已经完全封闭了，我如果穿着外面的衣服反而会引起怀疑。放心，入口我让我的手下看着不会有问题？”端木如意不敢正视那人，眼睛一直盯着桌上散发光亮的灯盏。
    黑袍人讥笑道：“手下？不过就是几条三重境的‘小狗’罢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端木如意皱了皱眉。
    “让你去联合别人打压端木羽，没想到你反而让江石野让端木羽的气焰更加嚣张，你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我只是负责办事，又不是你的斥候。”
    端木如意的眼中闪着寒光：“你给我的情报只是说他水木双脉都是四重境，并没有告诉我他身边的猴子竟有这么恐怖的天赋脉术，如果……”
    “是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的！”
    黑袍人一声威喝，立即让他悻悻闭嘴。
    “你还有一次机会，就是明天的试炼。”
    “明天的试炼？你是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下手？”端木如意疑惑道。
    黑袍人点了点头。
    “明天的试炼会在山河绘卷内的一片异域空间中举行，那是一片类似于精神空间的领域，就算在里面死亡也不会影响现实。”
    “那既然是精神空间，我该怎么下手？就算直接斩杀端木羽，也不能对他造成伤害。”
    黑袍人并未直接解释，而是指了指四周。
    “你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端木如意吞了吞口水，“请说。”
    “这里原是林殿审讯犯人的一间密室，名曰——『无间』，取自佛经中无间地狱之意。”
    这时，黑袍人突然露出邪祟的笑声。
    “数百年来，成千上万的犯人在『无间』内被秘密处决，他们之中有的达官显贵、有的是叛将间谍……可他们最后都死在这里，被世人遗忘。”
    “可正是他们的鲜血与痛苦滋养了它们，让它们具有了一些神奇的魔力。”
    黑袍人大手虚抓，一柄短匕便从黑暗中飞出落入掌中。
    刃尖轻轻在端木如意的指尖一刺，鲜血流出一种极度的痛苦直击脑门，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他喊出了声。
    黑袍人欣赏着他的痛苦，诡异的笑着：“是不是感觉疼的连屎都快喷出来了，粲粲粲……”
    他将这柄短匕塞入端木如意掌心。
    “这种刑具能给人带来百倍的痛苦，在精神领域中痛苦更是会持续增长，如果在那里被刑具杀死，就算不变成白痴神海也会被重创！”
    “可有那只猴子在我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那只猴子是灵宠，不会跟随端木羽进入山河绘卷内。当然，我也给你找了两个好帮手……”
    黑袍人拍了拍手，阴冷黑暗之中两个黑衣人逐渐靠近，并摘下来自己的兜帽。
    “是你们！”
    端木如意脸上露出诡异的邪笑：“一直以为你们俩个是两个单纯的笨蛋，没想到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端木羽，这次看你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