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一梦

    月悬雪夜。
    大滴大滴滚烫的汗珠贴满额头、两鬓，衣衫更是再已被汗水浸湿。
    五根手指紧握剑柄，苍星玄殒雪亮的剑刃在月光下沁出惨白的光。杀气翻腾，剑镡上的凶兽浮雕好似活过来一般，在雪中的院子里隐约回荡着猛兽嘶哑的低吼。
    那是它们即将发动进攻时，对敌人的威吓。
    吼！
    剑起，恍若龙吟。
    没有半点脉力波动，可这一剑却看起来有开山裂石之能。
    剑光涟涟，好似在风雪中起舞。
    似于风雪中掀起一场剑雨狂风。
    端木羽每一剑虽都看似简单平淡，却往往直接有效。因为他足够快，快的像一道闪电。
    剑光一亮起，便晃得人不能睁眼，待剑芒微黯时，端木羽便出奇地出现在院子另一边，好似变戏法一般。
    “啊！”
    随着一声暴喝眼中紫意澎湃，刹那间，漫天飞雪都好像在眼中停止一般。
    苍麟冥瞳——子夜！
    苍麟冥瞳分为三个境界，『子夜』就是基础的的瞳术境界。瞳术并不同肉身一样可以通过进补气血、不断磨练就可以看到成长，上次被焰眸的仙力洗涤身体后，他的霸麟王体便突破幽暝煌煌中阶，甚至隐隐约约都已快要触摸大成之境。
    而瞳术的修炼却极为困难这，只有精神力不断增长他的瞳术修为才能得到提升。
    可精神力的提升却是更为困难了。
    每次只有脉境突破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神海扩大了一些，瞳术修为才跟着增长一些。
    这得多少年才能臻至化境，拥有传说中沟通阴阳、逆转生死的力量。
    这些天，他的心很乱。
    练剑时总是不能完全专注，但他却有另一种强行让自己专注的方法——殛剑杀气。
    嗡！
    苍星剑微微颤栗，银亮的剑刃间散发出一层淡淡红芒。
    眼前，这雪似乎已经成了自己的敌人。
    墨麟脉力喷涌而出，墨绿色的脉力上下贯通，他的身上已能看到明显的鳞状光纹。
    霸麟王体，墨麟诡步！
    枯麟王诀全力催动下的结果，就是他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足足数倍。
    唰！
    至快、至强的一剑，手中璀璨夺目的苍星剑似乎连天上的明月都为之黯然失色。
    足足过了三息，他们才能看清端木羽的身影。
    因为端木羽已收起了剑，正颤颤微微地踱到一旁靠在老松上大口喘息，身上脉力已是因为这一剑几乎被抽干。
    天上的雪继续落着积了一地，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但只有端木羽自己才知道，这一剑有多么强大的威力。
    两千九百五十三……
    他这一剑连续切开了两千九百五十三片雪花，但并不是胡乱用脉力震碎，而是将脉力凝于剑锋平整地切开一片片雪花。
    这不光需要强悍的观察力，更需要变态的控制力。
    剑，是一条凶狠的恶龙。
    你不光需要释放它，让它可以饱尝仇敌之血。你更需要学会如何去驾驭它、降服它，甚至让它成为你身体“延伸”的一部分。
    杀人的利刃并不是越长越好，而是越快越好。只要足够快，哪怕只有一寸的小刀都足以击杀强大的敌人。
    所以，即使手握再好的名剑，若是不能驾驭卜它终有一天也自弑其锋。
    这些道理是他见识薛剑庭和正爷爷的剑法所领悟出来的，他们身上皆没有配剑，可他们的剑法都已配得上“剑神”二字。
    也许他们就算手持一寸芒草，也能斩断敌人手中惊世骇俗的名剑。
    他们心中有剑，已无须配剑。
    一花一草、一叶一木，万物皆可化作斩天绝海之剑。
    这样的境界离他端木羽，还是太过遥远。
    他只能借鉴大师们的剑道，通过不断磨砺厮杀才能领悟自己的剑道。
    “阿呆，今天我先练到这了，你不用再扫了。”
    “好，我去给你准备香浴。”
    阿呆点了点头，伸出手拂去端木羽肩头的落雪，随即放下扫帚跑向浴室。
    可他自己的身上也沾满雪毫，却浑然不知。
    看着阿呆一路小跑的身影，端木羽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与眸前白雪模糊一片。
    他在院中练了三日剑，阿呆也为他扫了三日雪。
    好像要为他扫尽一生风雪。
    ……
    推开房门，屋内已是响起了一阵沉稳的呼噜声。
    端木羽低头一看，小翳抱着一只空酒坛已趴在桌上醉倒多时，这几天他回来自己虽没有喝上几坛，这小家伙却是快把酒当水喝了。
    端木羽微微摇头，无奈地取来一条坛子给它盖的严严实实。
    “哈啊——”
    长长地打了个哈切，端木羽只觉一股倦意涌上脑门，随即吹灯沉沉睡去。
    “醒醒，醒醒！”
    刚睡下不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
    端木羽只觉脑袋发沉，哪能睁眼，“天还没亮，别吵我！”
    “没有时间了，快醒醒！”
    一道深紫光芒刺入眉心，端木羽只觉浑身一颤猛然惊醒，上下发寒像是被丢进了冰窟一般。
    端木羽缓缓睁眼，眼前云雾缭绕像是身陷朦胧大雾一般，脚下像是踏在一片透明的琉璃上，下面是无数蛟龙缠络在一起粗壮苍蓝筋脉。
    “等等……这不是我的神海吗？我这是灵入神海还是做梦？”
    “做梦。”
    两道紫芒穿透重重迷雾，像是两柄利剑。
    “你是？”
    “我叫……端木羽。”
    云雾间，那道声音从四面八方再度传来，让端木羽找不他的位置。
    “如果你是端木羽，那我又是谁？”
    端木羽环绕四周，强壮着胆气道。
    冰冷的寒意爬上脊背，端木羽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这声音如此的熟悉。
    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声音。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上端木羽的左肩。
    侧转，肘击。
    八道八荒气劲以最短时间凝聚在右拳拳锋——横扫八荒，随着身体转动，气势汹汹的八荒拳朝着后心赫然轰出！
    这已是端木羽现在能做出的最快、最有效的攻击。
    可那人却像是早早料到端木羽的动作。
    踏步，侧身。
    左臂一横挡住了端木羽的肘击，右掌朝着腰部猛推，一瞬间端木羽便失去了平衡顺着自己的拳势飞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不疼？难道真在做梦？”
    端木羽顾不得多想，一个前滚登时起身。
    可一瞬间，他便呆住了。
    眼前之人竟与自己长的别无二致，只是比自己更高大一些，除了那双紫光如电的眸子。
    苍麟冥瞳最高境界——玄一！
    “很高兴能与你再相见，端木羽。”
    “再相见？”
    “我自未来而来，我即是你。”
    “那你是怎么来的？”
    “靠它。”
    青年端木羽指了指自己眼眶中两颗好似灿紫星辰的苍麟冥瞳。
    “它不光拥有沟通阴阳两界的力量，再某种意义上甚至创造穿越时空的奇迹。只不过……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少年端木羽好奇问道。
    “这个嘛……”青年端木羽苦涩一笑，故作神秘道：“一个看起来惨痛但你又毫不犹豫的代价。”
    “我来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你说。”少年端木羽点了点头道，看着眼前的人他已是完全信任。
    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不会害自己。
    “无怨，无悔。”
    他双手按在端木羽双肩，像是一位慈爱的兄长正在语重心长的教导弟弟。
    “没了？”
    “没了。”
    “才这么点啊，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有没有成为脉尊、有没有和灵儿成亲、有没有……”
    青年端木羽看着往日的自己，露出了和熙的笑容。他先是一怔，随后才想起自己已许久未笑，不由地心中一沉。
    “时间不够了，我得离开了。”
    “走？去哪？”
    “自然是我该去的地方。”
    “那我们会再相见吗？”
    “当然会！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