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星眸如剑

    端木望倚靠在石壁上，右手轻微摇晃葫芦中的烈酒他将头埋在胸口，蓬乱的头发遮掩了他的神情。
    “青帝是一位枭雄，残忍、冷血、强大。为了绝对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因为他的眼中只有——天下！你的父亲也是如此追逐利益、工于心计，不过他比起自己的父亲还缺了不少火候。”
    端木羽冷冷道：“别忘了你也姓端木！”
    冰冷、沙哑的声音暗藏杀机，端木羽简直难以置信这样的声音会从自己的喉咙中发出。
    “对！端木……流着世间最高傲的血液，同时也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端木望的声音断断续续，字句中无时不带着嘲讽带着悲凉……
    “我们生来就是棋子，一枚棋子的悲喜哀乐从来不被执棋人重视，他们重视的是怎么嬴，而不是在意牺牲多少枚棋子……每一个家族、势力皆是如此，每一枚棋子都诞生在他们用谎言编制的骗局。而四帝想做的不过是让天下都在他们的棋盘中，青帝想做的就找下一个执棋人，以后替他继续编制谎言。”
    “那爷爷为什么选中我继承青麟殿？就因为我是他的孙子可为什么不选择我哥哥？他比我年长、更加有实力，照你的想法他不才是最好的选择吗？”端木羽一脸轻蔑，脸上充斥着得意。
    “我也想不明白……”端木望故意将声音压低：“端木阳可能不是你父亲的儿子，青帝认为他没有坐在青麟御座的资格。”
    “不可能！”
    “别忘了，端木鼎也不是端木家的人。”
    “可我哥也有着我们端木一氏独有麒麟脉象。”在端木羽看来端木望简直在强词夺理，而背后的原因他就未可知了。
    “有青麟血脉的，可不止你父亲一人。一个低贱的奴婵突然有了孩子并且口口声声说是少殿主的孩子，未婚先孕，把青麟殿的面子挂在哪？你认为你父亲会承认他，青帝会承认吗？”
    端木望抬起脸，那双老练事故的眼睛仿佛瞬间将端木羽看个通透。
    端木羽很早便知道端木阳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奴婢，而且好像犯了什么大错生下哥哥后就被处死了，。但端木羽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过错让一个女儿一产下子嗣后就被秘密处死。
    “你很重要，至少在青帝眼中如此。”端木望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充斥着谎言与杀戮，为了利益至亲的兄弟、友人都可以反目成仇，这个世界不像你们年轻人眼中那么美好。你们眼中我是一个洒脱自由的疯子，可我不过是醉了，醉了十多年还尚未醒来的醉鬼。青帝不需要一个废人存在青麟，那怕这个人是他的侄子。而我，为了一个承诺，我必须活着。”
    端木望浑浊的目光一下子清澈明亮，同寂辽夜空下璀璨星辰与月争辉。强大、坚实而又睿智，随既又黯淡下来重新归于混沌的怀抱。
    “什么承诺？”
    “这与你无关，但人活着总要有个活下去的理由吧。”端木望嘴角轻轻上扬。
    “理由吗？”端木羽心中暗暗反问：“我想成为脉尊，也许大陆上每一个人都想成为脉尊，姬长空、黎阡壬、孔丘子、龙九渊……千百年来无数高手都想踏入脉境之巅——玄脉境，可多少大能争世，但不过只有两个人到达了玄脉境。”
    只有千年前的端木澪、五百年前的端木枯，而正是千年间两大玄脉境强者的传承才让青麟殿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
    连四大王朝的存在都是因为端木枯默许才存在的，只是他需要所以他们才能存在，这是何等霸气。
    但端木澪却是传奇！永远无法超越的超越的传奇！
    他仅凭一人之力于绝峰斩杀了四柱凶王，平定天下结束了群雄割据的乱世虽然血流浮橹但他至少做到了。端木澪又分别在雪原、荒漠、十万大山斩杀『雪皇』、『门神』、『破灭』等三大凶兽，自此大陆四大凶兽只剩下蛰伏于万丈海渊下的『龙王』。人们敬畏着他，他甚至被人们当作神明崇拜，他是和平与杀戮的象征他缔造了和平也带来了杀戮。人们对他的敬畏，过了千余年也不曾改变。
    虽然端木枯也达到了玄脉境，但端木澪却是大陆唯一承认的脉尊。端木澪的征杀是为了统一大陆、结束战争，而端木枯的征杀却只是为了青麟殿的利益，是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所以自然在其他势力口中落不下什么好。
    在青麟殿中枯祖的名声其实也不太好，那场血腥的靖河血难虽然重振了青麟殿却也重创了端木氏。
    但只要是人，就会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人可以逃脱。只要是人，就无法逆转！再辉煌的传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想让传说延续就得缔造新的传说！
    大道衍三千，正魔皆为道。
    要走，我端木羽就要走出一条自己的道！
    端木羽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千年只有澪祖一人配被称为脉尊。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就要坚守自己的道！
    证道、守道，千年只此一人。
    端木羽也想做这样的人，哪怕他会倾其所有。
    为了守护青麟殿、守护轻灵、遥儿、阿呆、爷爷……守护他在意的一切。
    端木望见端木羽面色复常、眸子中流光溢彩，面容悦愉高兴道：“看来你已经找到值得你拼命的理由了，是走、是留，你自己选择。”
    “师傅！”端木羽神色坚决跪在地上：“请您继续教导徒儿，徒儿知错了！”
    “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痴傻的疯子，不过我的徒弟只能是一个‘怪物’，这个世界既然已经陷入疯狂那么只有‘怪物’才配站在真正的巅峰。做一个‘怪物’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成为‘怪物’，或是变成‘怪物’后依然想重新变成人。”
    端木羽低喃道：“怪物吗，实力强大的怪物……”
    “能忍非人之苦，方成非人之功！”
    大道非常，方成大道。
    ……
    天色微明，微薄的和曦覆盖在他的身上，拖曳出一道茫茫的影子。
    云雾，成海。
    山巅，无声……
    一道萧索的身影独自伫立天地之间，他的嘴边还冒着少许刚生的绒毛，能让人看出他还是个少年，但他脸上的神情却丝毫不像个少年。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无忧、无乐，万载寒冰怕也不过如是。
    唯有一对眸子，目如寒锋、眉如刀剑，暗蕴星点光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