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再见,岑星阑

    病房里，林念依旧半坐在病床上，岑星阑抬脚走近两步看着她，情绪复杂。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拉出斜碎的影子。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爱哭。”
    林念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抿唇笑了笑。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脾气还是那么坏。”
    二人相视一笑。
    其实，他们小时候也就见过那么一次，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在那之后，林妈妈带着她搬了家，同样的，岑妈妈也带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可林念不知道的是，即便只是那不到一天的相识，岑星阑却一直把她记在了心里。
    而那时，他想起她时更多的是仇恨。
    他一直固执地认为，爸爸是被林洲害死的。
    这份仇恨，一直延续了十多年。
    岑星阑移开视线，抬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放在手心里，朝上递给她。
    “还记得这个吗？”
    林念抬眸看去，目光定格在那个透亮的玻璃瓶上，里面的纸条已经泛黄。
    她眼眶发热，鼻尖一酸，“你竟然……”还留着。
    岑星阑睫羽微阖，扯了扯嘴角，“十二年来，我一直戴着它。”
    他顿了下，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林念，你曾说，有了它，所有心愿都能实现，可为什么，我妈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林念惊愕地看向他，泪水再也绷不住，“你是说，阿姨她……”
    那个漂亮阿姨，那个温柔善良的阿姨，她离开人世了？
    难怪……难怪曾经他住院时，医生说他手机里没有一个联系人，温警官说他没有家人了……
    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痛，为什么，为什么善良的人却没有得到好报？
    岑星阑低着头，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抬起，摩挲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
    “可不管怎么样，这么多年，是它支撑着我活下去。”
    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林念，谢谢你。”
    林念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泣不成声。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相隔十二年，他们重新认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如果她能早点记起来，如果她能早些知道他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她一定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他们本应，更好得重新相遇。
    良久，她总算稍微平静一些，只是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岑星阑，无论如何，你要好好活着。”
    换做任何人，先后经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大概早就崩溃了吧？
    难怪他的笑容总是那么让人心疼。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比接连失去双亲更痛苦的呢？
    岑星阑自嘲般笑了笑，“我啊，大概就这样了吧。”
    不知为何而活，更不知为谁而活。
    曾经或许还有些执念，可当知道林洲逝世还有背后的真相后，他连最后一丝活的希望都看不到了。
    原来，他的所有坚持都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而他也因为自己的倔强，失去了重新认识她的机会……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低声呢喃着，林念仔细去听，却没听到后半句。
    一片寂静。
    直到过了许久，岑星阑把玻璃瓶上的项链摘了下来。
    “物归原主。”
    许愿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泛黄的小纸条卷成小卷，看起来极有年代感。
    “不，你留着吧。”她说。
    他倒没再多说什么，五指轻轻并拢攥紧，垂在身侧。
    林念吸了吸鼻子，轻声问：“你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吗？”
    他踱步走到窗户边，慵懒地倚靠着，“是啊，这座城市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东西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凝在她的侧脸，她不知道。
    “可是……你的学业怎么办？”
    她抬头看过来，他状似无意地移开视线。
    “学业？”他垂着眼眸笑了笑，“好办，我打算去国外看看，顺便镀层金。”
    林念松了口气，她不希望他就此颓废掉。
    “那你，什么时候走？”
    他扯了扯嘴角，扬起一抹痞笑，“想走的时候，随时随地。”
    林念低下头，两手攥在一起。
    “你走之前，我和我妈能否请你吃顿饭？”
    如论如何，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岑星阑盯着她的左脸，目光复杂，低声喃喃，“不，不用了。”
    我怕自己会有所留恋。
    林念再次抬头看过去，他躲避不及，与她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二人都没有说话。
    岑星阑胡乱地看向别处，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好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可不想走之前还欠下人情。”
    他用力攥了攥左手，缓缓踱步到床脚。
    良久，他看向她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姓顾的那小子人还不错，你挺有眼光。”
    顿了顿，他扯出一抹痞笑，“不过，模样比我稍差了点。”
    林念强忍着泪意笑了笑，她知道，这次是真的要告别了。
    十二年前，他们匆匆忙忙见了第一面，相识的场面并不好看，甚至夹杂着父辈间的种种爱恨情仇。
    十二年后，他们重新相遇，她却已不记得他，而他还因那场痛苦的往事记恨着她的父亲，连同她一起。
    直至今日，所有执念原来都是命运弄人，而他们，却要说再见了。
    岑星阑动了动嘴角，一句陌生的语言漫进她的耳底。
    也许是法语吧，毕竟他主修这个。
    但她听不懂。
    他额前的碎发浅浅地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唇角的笑意逐渐蔓延，瘦削的下巴布了一层青色，左耳的黑色耳钉一如既往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她听到他说：“再见，林念。”
    她笑着看向他，清澈的眸子里盛满晶莹的泪花。
    “再见，岑星阑。”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仿佛要一眼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底。
    他勾了勾唇角，依旧是那副熟悉的痞笑。
    他走了。
    林念愣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想哭却哭不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感受到，心脏的位置似乎空了一块。
    目光移到床脚，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玻璃瓶。
    她起身拿过来握在手心里，上面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她将瓶盖打开，倒出里面的纸条，铺展开。
    泛黄的纸上隐隐还能看出两行字，很小，很幼稚，上面那行是她小时候写的。
    “希望我也能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歪歪扭扭的字体藏着孩童时期的心事，天真又烂漫。
    下面那行字飘逸了许多，却也带着些许青涩，同样的，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字迹已经泛晕。
    “好，等我去找你。”
    【作者题外话】：对不起，我又哭了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