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赌不起

    楚楠楠目光渐渐忧伤。
    “我阻止了大哥杀害那个孩子。”
    “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觉得那只是个孩子。”
    “那么小，没必要杀了他。”
    “他是无辜的。”
    “因为这件事情，我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后来，大哥哄了我好久，我才原谅他。”
    “三年前，那个时候我已经是西羽区的领头。”
    “有一次，我和大哥上街买东西。”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我的注意力都被食物吸引了。”
    “大哥跟在我后面，就在给我拎包，拎吃的。”
    “偶尔喝嘱咐我一句，小心点！”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
    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那样一个平和的下午，阳光最明媚时，他突然倒下。”
    “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肚子上。”
    “送到医院的时候，中毒加失血过多儿死亡。”
    “后来我几经调查，终于找到了杀人凶手。”
    “就是七年前，我放过的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他才6岁，眼中早已充满了仇恨。”
    “我亲手杀了他。”
    “可大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楚楠楠眼眶微湿，抿了抿嘴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因为如果继续说下去，她的情绪就会压不住。
    到这里就好了。
    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人又回不来了。
    听完这些话，闵书雁看着楚楠楠的侧脸，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后悔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心口发酸，闷闷的。
    她这一生，到目前为止都过得风调雨顺。
    唯一不顺的地方，就是没有得到司楚南。
    而眼前这个人，经历了太多她无法想象的离别和痛苦。
    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如此批判？
    “对不起，”闵书雁一脸愧疚，“我为我之前说得那些话，向你们道歉。”
    “我不该那么说，抱歉。”
    她语气真挚，满是歉意。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的想法没有错。”
    “只是我们经历不同，立场不同。”
    “其实像这种这么小的孩子回来寻仇的几率很低。”
    “可我们赌不起。”
    “更不能拿别人的命去赌。”
    楚楠楠捏捏她的手，笑的很淡很淡。
    “我倒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用改变，也不用经历这些。”
    “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你可以永远这么自信，这么耀眼，这么干净。”
    永远受人宠爱。
    直到短暂又漫长的一生，走到尽头。
    她说得这些话，明明是祝福。
    闵书雁却觉得莫名心疼和难受。
    司楚南跟在后面，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心疼不已。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来就好了。
    再早一点，她就不用经历这些。
    可他忘了。
    那时的他，过得更加艰难。
    根本无暇去分身顾及其他人。
    楚楠楠最终停在了，一片小空地。
    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无字墓碑。
    “谁会御土？帮个忙，在这儿挖个坑吧。”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只能手动来了。
    话刚落音，她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土渐渐凹陷下去。
    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凹槽，大概有半米深。
    楚楠楠跪在地上，把婴儿放了进去。
    随后，手按在地面。
    婴儿背后出现无数藤蔓，形成了棺材的形状，将他紧紧的包在了里面。
    土慢慢合上，形成了一个小坟堆。
    楚楠楠起身，在旁边捡了一块石头，放在了小坟堆前。
    “来世，投个好胎吧。”她轻声说。
    三人站在坟堆前，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司楚南一直在默默观察楚楠楠。
    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对方高兴起来。
    闵书雁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们拉开了一些距离。
    或许，应该把现在的时间交给他们两人相处。
    “人是我杀的，”司楚南突然开口，“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杀人。”
    只要楚楠楠愿意，他可以保护她一辈子。
    楚楠楠盯着眼前的坟堆，轻声问：
    “不再杀人？”
    “可能吗？”
    那她怎么活？
    “能，我会保护你。”司楚南看着她，神情认真而坚定。
    闻言，楚楠楠扭头看向他。
    “那你不是亏了吗？花费这么大的劲儿招安的一个人，就这么废了。”
    她努力想要让气氛活跃些。
    可似乎没有成功。
    “不亏，只要你愿意。”司楚南迎着月光，幽深的眸子盛着月色，清冷又温柔。
    楚楠楠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笑了。
    “这是我自己的路，已经踏上去了，就无法回头。”
    “我没有后悔过。”
    “只是感慨。”
    “我只是偶尔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拦着大哥，那么现在他一定还活着。”
    “按照他的年纪，现在一定已经结婚生子了。”
    “他一直渴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渴望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和妻子。”
    “他一直都把我当女儿看待的。”
    她眼泪无法控制的开始打转。
    声音逐渐哽咽。
    一直压在心口让她喘不过的气情绪，开始翻涌。
    “那天他倒下去以后，还一直安抚我。”
    “也是那天，他曾告诉我，他看上了一个女人，准备情人节表白。”
    “我很清楚，是我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
    她嘴唇都在颤抖，情绪再也压不住涌了出来。
    声音带着哭腔。
    他手足无措的把人揽进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紧紧抱着她。
    鼻尖被淡淡地冷檀香包裹，她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哭得撕心裂肺。
    哭得司楚南心都碎了。
    闵书雁站在一边听着哭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月色清冷到有些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楚楠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明明那天，大哥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哭的。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楚楠楠才反应过来，她被司楚南抱在怀里。
    她迅速从对方怀抱里退出，拿出手机。
    来电显示是武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