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挂车河(上)

    永历三年七月初十围攻安庆的明军首先离开预设营地向驻扎于桐城以南挂车河以北的谭泰部清军主力发动进攻。这是朱由榔得到清军奇袭后方的消息之后做出的决定，他认为既然清军行动如此迅捷必定是精锐骑兵，那么谭泰这边的骑兵必然变得紧缺，这正是进行主力决战的机会。
    于是朱由榔立刻传令张家玉留下部分兵力据守壕沟不让安庆城内的清军出城，其余主力全部北上与马进忠的忠武营汇合。同时命集贤关一带驻守的忠贞营也立刻北上，这样一来在挂车河一带就集结了忠贞营、忠武营、神机营、神枢营、五军营、亲军营（孙守法所部）以及未曾被焦琏带走的勇卫营神机骑兵（火枪骑兵）共计五万余人。
    朱由榔将这五万余人组成一个大阵，在大阵之中混合骑兵、炮兵、长矛兵、火铳兵等各个兵种。在没有现代化通讯工具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如臂使指的指挥这么庞大的军队，所以朱由榔又将大阵细分城二十个大营，每个大营由各路总兵指挥。
    明军总体布置是以长矛兵以及鹿角拒马作为前排，在他们身后则是火铳兵。这些火铳兵每十人排成一排，每个人之间间隔数米给后面留出通道而在他们两翼则是神机营的轻型火炮。每一个炮位身边都有手持藤牌与单刀的士卒掩护。
    而胡一青等所在的最为精锐的五军营肉搏兵以及陈友龙的长刀兵都列于阵后，而在这些步兵大阵两翼则由神枢营以及其他各营的骑兵、神机骑兵护卫。
    在得到明军集合发动进攻的消息之后，谭泰也立刻组织起清军列阵准备击败明军，他将张大猷的新式绿营作为先锋，而蒙古轻骑兵以及满洲重步兵作为后续突击力量。
    伴随着行军的战鼓声声，明军神机营火铳兵身穿鲜艳的红衣排成整齐的队列稳步向前，朱由榔之所以让他们身穿鲜艳的红色军服就是为了让他们有集体荣誉感增加士气，这是他在前世看近代战争电影学来的。
    在近代不管是英国的士兵还是法国的士兵，为了保持他们高昂的士气他们都穿着鲜艳的军服踏着鼓点冒着敌人的炮火向前发动冲锋。
    虽然此时的明军还没达到英法军队的水平但是在朱由榔不惜血本的苦心经营之下，这支明军可以说已经初步有了集体荣誉感并催生了高昂的士气足以在旷野之中与清军血战。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朱由榔这是孤注一掷，要是他此次战败的话恐怕再也没有其他力量能够挡住清军，所以站在后方高坡之上用千里镜观战的朱由榔神色紧张手心里都是汗珠。
    明清双方首先交火的是双方的炮兵，首先是布置好之后短时期无法异动的重型火炮开始发威，不时有炮弹落入人群中又弹起再次跳跃对士兵造成杀伤。
    这种血腥残酷的伤亡如果是对其他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乌合之众来说的话就是对士气最大的打击，但是面对严格训练的明军与清军来说效果甚微。
    明军士兵只要炮弹没有落在身边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而清军虽然稍微逊色有些慌乱但是还能维持住基本的阵型。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双方的重型火炮为了避免误伤已经基本停止了炮击，取而代之的是轻型火炮以及明军的神机箭。
    还没有进入火铳与弓箭的射程，清军前锋数个大营的阵型已经在明军轻型火炮以及神机箭的打击之下而崩溃，当他们四散而逃的时候早就后面督战的蒙古军以及满洲八旗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
    为了提振士气也为了打乱明军的阵型，谭泰命蒙古八旗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进攻，结果面对明军的拒马、虎蹲炮的霰弹以及神机骑兵的火铳他们很快败下阵来。
    地面上残留着无数人和马的尸体，有些未死的马在地面上扭动着身体，或是胡乱的蹬着蹄子，破损的旗帜、兵刃、盔甲散落满地，四处流淌的血水被士兵踩踏，将原本干净的地面变得红黑相间。
    明军士卒踩着血水继续前进，随后他们便遭遇了清军的火铳齐射以及弓箭打击，几乎是瞬间在前排的长矛兵以及火铳手就被清扫一空犹如鱼鳞被利刃刮去一样。
    “不要慌，站好了！没有命令不准开火！”
    在明君慌乱之际队列里的低级军官如百总等都在大声呼喊，甚至将刀拔出来随时准备将胆敢溃散以及胡乱开火的士卒就地斩杀。
    在如此严酷的军纪之下这些明军冒着清军的火铳以及箭雨继续向前推进，有人被射中倒下后面的人会毫不迟疑的立刻上前补位。
    站在第一排的清军能清楚看到滚滚而来的明军，他们的红色军服在白烟中清晰可辨，但是这些明军士卒不断倒下却绝不开枪，这更加让他们心惊胆战。
    一些人不等火药装满就慌忙开火，更有甚者连通条都没拔出来就匆忙开枪导致炸膛，倒是后面的满洲与蒙古射手们可以不慌不忙的一直射箭。
    “这些明贼疯了吗？为什么还不开火？这都七十步了！”
    同样在远处高台观战的谭泰在千里镜里看到了明军光挨打不还手的进入了清军射程七十步以内，他有些犹豫的问着身边的人。
    “也许是等到五十步再开火吧，这样火力可以密集一些与我军对射。”谭泰身边的人同样不知道明军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好瞎猜。
    但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明军到了五十步距离之后，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们在漫长的战列上汹涌而来，在他们的巨大威逼下，清军绿营队列已经混乱，喊声枪声响成一片，弥漫着呛人的白烟，视野不清，号令无法听清，清军的基层指挥已经接近瘫痪。无法进行齐射，响着杂乱的枪声，将一团团白烟喷出，前方的视野愈加模糊。
    这样一来反过来影响了后方满蒙射手的射击视线与精度，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那些满蒙射手只好胡乱射击，同时准备好让出道路让后方的同袍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