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楸枰三局

    随着云贵的平定，朱由榔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准备东征，要知道被云贵的乱局耽误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北方大好的反清局势都基本被清军逆转。
    现在王永强在陕北局促于榆林而姜镶被重重包围于大同，除了这两个地方之外其他地方的义军基本都已经被清军扑灭，少数残存的义军也已经退入了太行山中。
    而谭泰与何洛会在江南因为有洪承畴利用江南雄厚的财力提供支撑，他们得以讨平了南直隶的义军同时铸造了大量的火炮。
    这是因为谭泰等人见识了明军火器的厉害，他们知道红夷大炮虽然是攻城利器但是野战太过笨重，于是他们聘用荷兰人帮住他们训练火器战法。
    在这一过程中意大利籍的传教士卫匡国起了很大的作用，就像他的祖国在后世两次世界大战中的作为一样卫匡国也在明清之间反复横跳。他在明末来到中国传教并被隆武帝所任用，但是他在清军南下之时投靠了清军并从此效忠满清，因为洪承畴的关系他结识了谭泰等人并帮助他们联系荷兰人。
    荷兰人因为朱由榔的南明政权与澳门的葡萄牙人亲近而不满，再加上郑成功垄断了对日贸易对前往日本的商船无论中外一律征税这更加让他们仇视南明，所以在卫匡国的牵线下与江南的清军开始联合起来。
    荷兰人从巴达维亚以及台湾派出工匠与军人帮助满清在上海一带训练水师，打造战舰同时向满清出售了大量的轻便火炮、火铳。
    原本的历史里满清重陆轻海导致他们一直没有像样的水师，这是拥有强大水师的郑成功一直没能拥有一个像样的陆地基地。
    现在因为满清在陆地进展不顺而福建的郑成功与鲁王得到朱由榔的帮助实力大增，获取了稳定的后方基地，在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多次用水师袭击浙江沿海以及长江口一带，这反而促使清廷下定决心组织起水师来对抗明军。
    于是拥有强大水师的荷兰人一下子变得重要起来，卫匡国正是抓住这个机会充当了满清与荷兰之间的联系人的角色。
    这就使得卫匡国在南方的声望可以与北方的汤若望相提并论，北方的汤若望被多尔衮所信任并帮助多尔衮铸造火炮，南方则有卫匡国帮助谭泰铸造火炮、火铳、打造战船训练水师。
    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之下使得清军的火器化程度比历史上要强了不少，同时洪承畴在江南将投降的绿营兵大力整编改组加上荷兰人的莫里斯方阵使得这些绿营兵战力大增，还拥有了一支实力不弱的水师，多次击败进攻浙江的鲁王军队。
    当然朱由榔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没有什么事都不做静观清军的行动，他利用手中水师的优势多次袭扰清军长江沿岸的要塞基地同时与英霍山区（大别山东部）的“蕲黄四十八寨”义军联合拿下了安庆府的潜山、太湖（太湖县不是湖泊）、宿松逼近安庆城。
    同时朱由榔参照后世预备役制度与民兵制度，在湖广与两广、江西展开了民团制度。所谓的民团制度就是将由私人举办的团练改为国家操办，同时与朱由榔在这些地方设立的营庄相配合，农忙务农，农闲练兵，寓兵于农，寓征于募。
    由于这些营庄的庄头都是退役的士卒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可以在训练这些壮丁的时候做到因材施教避免这些士卒仓促上阵徒耗性命。
    为了改变民众害怕士卒，歧视武人重文轻武的风气，朱由榔还特意规定参加科举的读书人也必须参加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同时对参与军事训练取得成绩的读书人给予粮食等奖励。
    经过这些措施之后朱由榔可以保证在军队消耗之后可以迅速得到补充，特别是使用火铳的士卒因为比训练弓箭手要简易的多可以批量供应，这样朱由榔就可以充分利用人口的优势来耗死满清。
    而一直没有参与西南平叛的御营亲军朱由榔也没有放松对他们的军事训练，朱由榔不但对他们一边军事训练还一边让读书人说书人到军中给普通士卒讲三国等忠义故事教导他们忠君爱国，当然这个君就是朱由榔本人了。
    同时在朱由榔的严令之下，部下的军官一律都要识字，不识字的进行扫盲教育，教育的教材则是朱由榔命人用俗体字重新抄写的戚继光兵法《练兵实纪》《纪效新书》外加其他一些军事科普教材，朱由榔的目的是要打造一支领先于当前世界的军队。
    他要让这支军队不但可以打败满清还可以放到任何地点遇到任何敌人都可以战而胜之，不管是西班牙还是荷兰，还是法兰西、俄罗斯、奥斯曼。
    可以说明清双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努力准备着，朱由榔为了不耽误百姓春耕也为了整编大西军将东征时间定在了永历三年的五月，除了让百姓有充足时间耕种之外还有利用炎热天气削弱清军八旗战力的考虑。
    在朱由榔磨刀霍霍准备东征的时候，在清朝控制区内的钱谦益多次派人来联络。钱谦益之所以如此积极就是为了洗刷自己当年投降的耻辱，他跟洪承畴是两个不同的选择。
    洪承畴因为投降被耻笑于是拼了命为满清效力，自己当汉奸不说发誓要让全天下的人也都当汉奸，这样就没人有脸嘲笑他了。
    而钱谦益则因为“水太凉”被多次嘲讽之后，发誓要将功补过洗刷耻辱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多次派人联络抗清势力，这其中他的夫人柳如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两人将家产偷偷变卖偷偷支持各地的抗清义军。
    在朱由榔多次击败清军之后他认为大明中兴有望，于是表现的更加积极。因为他是郑成功的老师也是瞿式耜的老师，于是他利用自己这个身份多次给二人写信居中联络提出了“楸枰三局”。
    所谓的“楸枰三局”是指以围棋棋局来代指天下大势，以小喻大。他认为围棋分为全着、要着、急着三局而互相关联，演变为天下大势则是天下要害必争之地，不过数四，中原根本自在江南。
    也就是说要取天下则必得江南，因为江南是天下财赋之地，不得不说钱谦益虽然胆小怕死但是他战略眼光还是有的。他在永历二年的时候就给瞿式耜的信中提到“宣移楚南诸勋重兵全力以恢荆、襄，上扼汉沔，下撼武昌，大江以南在吾指顾之间。江南既定，财赋渐充，根本已固，然后移荆、汴之锋扫清河朔。高皇帝定鼎金陵，大兵北指，庚申帝遁归漠北，此已事之成效也。”又说：“一入长江，将处处必多响集，……我得以完固根本，养精蓄锐，恢楚恢江，克复京阙，天心既转，人谋允臧。”
    他的意思就是先夺取湖广然后以湖广为基地从长江收复江南，然后养精蓄锐恢复中原，他的计划与朱由榔的计划不谋而合，只是后来因为昭武小朝廷的叛乱耽搁了时间罢了。
    瞿式耜对于自己老师的这个计划十分认同，他向朱由榔转报钱谦益密信并替钱谦益洗白，说钱谦益虽然投降了满清但是心怀故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并且称赞钱谦益的计划“规画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
    现在朱由榔已经平定了云贵而满清却还在重兵围困大同与陕北，那么这一次的机会钱谦益自然不想放弃，他多次派人联络朱由榔希望朱由榔速速发兵，更是大声疾呼说洪承畴在编练水师同时在长江沿岸修筑墩堡，再不出兵将悔之晚矣。
    同时钱谦益又派人前往舟山联络郑成功，希望郑成功出兵长江口的崇明岛等地打击尚在发展中的清军水师。可以说钱谦益已经尽了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
    人就是这么的复杂与奇怪，钱谦益在弘光朝廷覆亡的时候有苟且贪生之念固然是事实；但他内心里念念不忘恢复明朝，实际行动上多次冒杀身之祸从事反清复明活动，也不容抹杀。
    这就像原本历史时空里的孙可望一样，在永历朝廷已经山穷水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是他出兵接管了永历朝廷，创造一个足以同清廷抗衡局面的是他，而且除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做到过，这一点从后来李定国掌握大权没几年南明就全线崩溃可以看的出来，并且之前为大西军打造了一个稳固的后方基地的也是孙可望。
    可以说要不是后来孙可望个人野心太大，特别是在对待永历帝和原来平起平坐的李定国、刘文秀的关系上举措失当，利令智昏妄图篡位毁掉了南明大好的局面的话，他的历史地位是要比李定国高的。
    最后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但自己当了人人喊打的狗汉奸还毁掉了大好的抗清局面，最终还落得一个被乱箭射死的兔死狗烹的结局可以说都是孙可望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