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旧习

    那些士卒们见到皇帝原本就吓得大气不敢出，现在听到皇帝问话你看我我看你，过了一会儿走出了三人说道“是小人的妻子被无赖调戏，这些人是小人的亲族乡党想替小人出气。”
    朱由榔见那几个人鼻青脸肿却没有重伤，知道对方没敢下死手但是他们既然敢动手殴打这就是想故意挑起事端，说不定背后还隐藏了什么阴谋。
    “你们跑回来了，你们的妻子家人呢？”
    “回陛下，她们都跟随小人前来岳州了。”
    “还知道带着家人回来总算没有丢人丢到底。”朱由榔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何兆宁御下不严致使手下兵卒营中闹事罚俸禄一个月，这些士卒每人领军棍二十，你等可心服？”
    朱由榔没有说如何处置那些乡绅无赖而是直接处罚了士卒并盯着看他们的反应，结果发现他们虽然觉得委屈但都认罚没有再辩解。
    “崇阳知县身为一方父母官却不能压制豪绅致使治下百姓受辱，着罢免为民。蒙正发身为参军却纵容家族为恶，不可再用着罢免为民。何兆宁你去叫焦琏让他们领骑兵五百人前去崇阳捉拿蒙氏乡绅以及他们手下的无赖前来受审，若敢抗命格杀勿论。”
    “遵命！”
    那些士卒本来受了委屈又要被打军棍心中很是不满只是不敢说出来，现在听到皇帝的处置措施顿时大喜老老实实前去领军棍。
    朱由榔处置完这些小事之后又问何兆宁“军中士卒可一直在演练施放火枪火炮？为何朕来的时候没听到炮响？”
    “陛下，兵部车驾司与军器局说火药火炮每日训练消耗太大，银钱也不够所以没能制造出供应大军操练的火药与军械，所以现在是每三日一操。”
    “这还没收复江南呢就开始马放南山了？是真的户部钱财不够还是被那些贪官污吏把钱财贪污了？给我查，查出若确实是钱财不够那朕再想办法，若是有人敢贪朕的银子就别怪朕的刀子砍他的脑袋。”
    说完，朱由榔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神机营的军营返回了岳州，本来准备出城前往君山查看水军操练情况现在也没有心情去了。
    到了第二天时候，户部左侍郎督理湖广钱粮的严起恒匆匆赶来向朱由榔请罪“陛下，是臣失职有属下向臣反应朝廷财政困难粮饷不足，于是臣为了节省粮饷就命人前去核对确保没有浪费再拨款。谁知道他们内外勾结不向他们行贿就不拨款，兵部军器局因此得不到拨款。如今陛下要严查此事，听到风声的相关人等已经连夜上吊自杀了。”
    “上吊自杀还是被杀人灭口？不要欺负朕不懂这些套路，继续给我查！”朱由榔却不为所动，接着说道“他们以为畏罪自杀就一了百了了吗？畏罪自杀之人一律查抄家产充公，家人流放广西，妻女打入教坊司为奴。”
    “陛下。。。”严起恒听到朱由榔的出发如此冷酷，不由的想劝说一番，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朱由榔就又说道“还有严爱卿你身为主事之人却不能明察秋毫，罚你半年俸禄你可有不满？”
    “臣不敢！”
    “好！那就这样，你下去吧。”
    等严起恒退下之后朱由榔心想看来明朝官场多年以来的贪腐习气又开始卷土重来了，自己之前的时候光注意军队的改造与建设同时为他们提供好的武器装备却忘了要建设一个监督的机构。
    永远不要低估了人本性中的贪婪，就算现在是国家危难之时这样贪腐分子照样会找机会上下其手。想靠他们的自律又怎么可能？三百年后的某个政权不是号称“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嘛，那可是被朱由榔穿越之前网络上某些键盘侠称为抗日主力的政府所为，倒是被他们黑为“游而不击”的某土政权却清廉的狠。
    在朱由榔刚刚即位的时候东厂被裁撤掉了，看来就算不重建东厂也要改个名义重新建立一套监督机构了。是时候建立纪委反贪机构专门收拾这些贪官污吏了。
    正当朱由榔想着该如何建立这个机构的时候，门外传来声音“陛下，章旷章恢抚前来求见。”
    朱由榔心想他不在家好好养病，来干什么？原来章旷身体一直不好，在朱由榔前去攻打荆州、襄阳的时候他又主持岳州的防务操劳过度，在朱由榔回来的时候就病倒了。
    “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久朱由榔见章旷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只见他脸色蜡黄神色憔悴尤其是头发干枯灰白，走这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要知道他今年不过才是三十六岁正是壮年，看他的样子朱由榔觉得他命不久矣。
    章旷正要行礼，朱由榔急忙说道“章爱卿不用多礼，赐座。”
    等章旷坐好之后朱由榔才问他“章爱卿不在家中安心养病，前来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陛下，臣的身体好不了了。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向陛下阐明。”
    “章爱卿请讲。”
    “陛下派人将臣属下参军蒙正发罢免为民了，不知道他犯了何事？”
    他的宗族在崇阳当地欺男霸女又欺负朕的御营亲军，他有失察的罪过，朕因此罢免了他的官职。”
    “陛下，蒙正发的亲族虽然有过错但是他本人并不知晓啊，臣患病期间政务都是由他来处理，此人人才难得啊。”章旷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如今东虏势大而朝廷尚弱，正要收天下人心特别是士大夫的人心为我所用，如今陛下却因为几名小卒而将士大夫罢免为民，难免让天下的读书人决定陛下轻视读书人而重视粗俗武人，臣担心长此以往他们会对大明失望转而投靠东虏啊！”
    “章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你放心朕不会重武人轻士大夫但是朕也不会为了所谓的读书人的人心而轻视武人，朕要文武并重，文武并举。本朝自弘治以来正是太过轻视武人才使得天下多事，朕要效法太祖与成祖恢复旧制。”
    章旷等朱由榔说完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臣明白了。臣身体衰弱不堪再为陛下效力，臣请辞去恢抚之职。”
    “章爱卿说哪里话，你年级正当壮年且回去安心养病，等身体恢抚之后朕还要大用。”
    见朱由榔不肯同意自己的辞职，章旷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告退。等章旷退下之后朱由榔却坐在原地久久没有别的动作，他心中思绪万千都是在想章旷这个人。
    在穿越前看的《南明史》中顾老先生对章旷是持讽刺的态度这也影响了朱由榔穿越之后对章旷的态度。但是这几个月来根据身边之人讲述以及朱由榔本人观察发现章旷文思敏捷，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
    他本身是松江人（上海松江区）早在崇祯九年就高中解元，在沔阳担任知州的时候不畏豪强，兴文教教化一方可以说是一名合格的官员。
    当李自成的大军攻打湖广的时候，他又奋力抵抗到底从未动摇，还收集残兵败将从大顺军手中一举收复了沔阳。之后却因为得罪了乡绅被南明弘光政权罢免为平民最终被何腾蛟招揽。
    他在何腾蛟麾下的时候也是忠于职守一心想要恢复大明江山，要说他的缺点就是明朝旧官僚的习气。为人迂腐重正统敌视农民军，就算是大顺军余部与南明联合之后他还是持敌对态度，再就是重文轻武看不起武将，这也是他屡次被满清击败的原因所在，更为此郁郁得病。
    章旷毫无疑问是朱由榔的忠臣，但是这样的忠臣让朱由榔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样的忠臣不用说是没法挽救南明的危亡还会成为朱由榔将来改革的阻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局限性吧。
    可是在现在大多数的读书人与官员眼中章旷这样的人才是忠良，反而像堵胤锡、张家玉这些主张与农民军余部联合抗清，支持改革的官员在他们眼里成了佞臣。
    可以说现在的整个南明官场风气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改变，它继承了明朝将近三百年的一切包括忠义也包括弊端。在南明这边的官员可以为了他们心目中的大明殉国但是他们也会为了捍卫他们心中的礼教以及祖制、正统而反对皇帝。
    大明将近三百年的时间使得这个王朝已经犹如一个生命垂危的暮年老人，本来按照正常的历史他应该被一个新兴的王朝代替然后重新分配财富与土地。但是由于大顺没能担起这个责任，却让满清这个思想上更为腐朽但是制度上野蛮但是还有着活力的政权所取代。
    而朱由榔要做的就是在击败满清之后将这个大明改成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大明，也就是一个披着大明的皮的新王朝，就像是借壳上市一样。
    在这一过程之中必然会与那些忠于旧制度的人发生冲突，这些人中很大一批可能在读书人以及百姓眼中是大明的忠良但是朱由榔却不得不将他们淘汰出局，这就是改革的阵痛。
    不然的话他们就像是肿瘤一样会危害大明这个肌体的新生，不将他们清除出去就算朱由榔击败了满清可能没过几年就要爆发新的动乱，作为穿越者朱由榔可是知道在西北有一个不弱于满清的政权正在孕育之中。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事太多了，刚忙完没多久，所以就一更了，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