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说书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开始的迅速结束的也迅捷，等清军完全撤离战场后朱由榔走出大营看着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打扫战场的士卒长久不语，既是感叹八旗铁骑来去如风的行动力又在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原本他是打算用忠贞营吸引火力自己率部奇袭襄阳，如今行动已经被清军发现那么接下来敌人必定会加强防守，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意义，只能正面强攻了。
    “末将来迟，请陛下治罪！”正当朱由榔在考虑该如何强攻襄阳的时候，勇卫营总兵焦琏与神枢营总兵林时望来到他的身前向其请罪。
    朱由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位爱将，神色淡淡的问道“为何来迟？是否有敌军阻拦？”
    “回陛下，臣等刚出营有二里左右就遇到鞑子的蒙古骑兵骚扰，大约有两千骑左右一直在周围袭扰我军因此来迟！”焦琏与林时望向朱由榔解释了迟到的缘由。
    “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你们，起来吧。按军法处置没能发现敌人行踪的夜不收，不要过多牵连无辜。”
    “遵命！”
    朱由榔转头对张家玉说道“元子，你们都陪我走走！”说完，翻身骑上那匹辽东骏马朱由榔沿着战场慢慢的按辔而行，张家玉等人赶紧上马跟随。
    战场上秋风飒飒，远处是警戒敌人去而复返的马军与步卒，战场之上层层叠叠的尸首就这样躺在被鲜血浸润的土地上，那些冰冷的尸体就在不久之前还是言笑晏晏的大好男儿。
    这不过是一场异常匆忙的小规模战斗罢了，伤亡却是如此的惨重，朱由榔联想到要是将满清驱逐回白山黑水之间又得有多少汉家儿郎埋骨其间？
    不用等统计的战果呈送上来朱由榔就知道这次虽然逼退了豪格的八旗但是明军的伤亡要明显高于清军，如此强敌实在是可怕。
    在不久的将来还要进行残酷而漫长的战斗才能将他们消灭，到时候又会有多少良家子埋骨荒野，更不用说收复中原之后还要进军辽东白山黑水之间犁庭扫穴？
    “元子，你说咱们还要打多少年才能收复中原，进军辽东？”由于朱由榔一直沉默不语，其他人也不敢出声都在默默的跟随着他。
    现在听到朱由榔问话，张家玉急忙轻夹马腹上前回道“陛下，咱们五年之内必能收复中原，十年之内必定能横扫辽东犁庭扫穴。”
    听到张家玉话语里强烈的自信，朱由榔不由转头看向他“哦？何以见得？”
    “陛下，东虏虽然凶悍但是他们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人口少，只要咱们大明的将士们都拼死抵抗又何惧东虏凶悍？就算是十个人拼他一个也能将东虏耗死。”
    “可是那要牺牲多少好男儿的性命呢？咱们死的每一个人都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子，小儿眼中的好父亲也是多少女子心中的良人，真的要死这么多人么？”面对张家玉豪言用人口消耗清军的说法，朱由榔却有些不认同。
    “陛下，您之前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天牺牲的这些人是为了他们身后的父母儿女以及娇妻不用被东虏掳掠屠杀，他们的牺牲并不是无谓的牺牲而是太史公所说的重于泰山。如果他们不牺牲谁来保卫家国天下？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还有河北、山东的百姓的悲惨遭遇殷鉴不远啊！”见朱由榔语气里带着一些消沉，张家玉用朱由榔之前说过的话来安慰他。
    “元子说的有道理，那么这些道理咱们懂得，那些普通的士卒们懂吗？我觉得不仅要给他们发饷银也要让他们明白自己牺牲的意义。”
    不等张家玉等人发问，朱由榔接着说道“我听说左良玉在武昌的时候身边曾经有个说书人叫做柳敬亭，他以一介说书之人却能让左良玉对其尊敬有加又被南都之人称为柳将军？”
    张家玉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提起此人，急忙回道“是！后来左良玉谋逆被靖国公（黄得功被追封的封爵）击败之后，因为马士英等人要抓捕他，他就逃出南都不知所踪了。”
    “既然他柳敬亭可以让左良玉另眼相看，那么我们为何不找一些说书人在军中讲英烈故事，讲东虏之残暴来让将士们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战呢？”朱由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满含期待的看着张家玉，希望他能给出建议。
    “陛下此法虽好，可哪里去找这么多的说书人？”张家玉虽然同意皇帝的看法但是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到哪里去找这么多的说书人，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文盲，就算是到了二百多年后的清末时期识字率也才百分之五，现在的识字率恐怕更低。
    “可以让那些读书人来做嘛，那些童生、秀才、举人都可以到军中来，不需要他们上阵杀敌，他们只要在闲暇之时给将士们讲一下忠烈故事，讲一下鞑子的凶残让将士们明白他们为何而战就好。”面对张家玉的提问，朱由榔却早有打算并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可是等他说完却发现张家玉并没有对自己的这个方法表示赞同的意思，正当他疑惑不解准备开口向他询问的时候，一旁的戎营提督王承恩却开口了，他说道“陛下，恐怕没有读书人会来做这个的。一来兵凶战危刀剑无眼读书人都是文弱书生恐怕不敢前来，二来则是文贵武贱，这些读书人也看不起大字不识的粗鲁丘八，他们只想读圣贤书考取功名，让他们去做大将之幕僚可以，但是让他们去做说书人这等下九流之贱业恐怕会激怒他们。”
    听王承恩说完朱由榔才明白是自己想当然了，一直一来文人对武夫的歧视从未改变，就算是现在的乱世武夫当国但是那些读书人的心中恐怕还是对武将充满了歧视，要让他们去给将士说书从事他们眼里的贱业恐怕真的会激怒他们。
    朱由榔知道是自己草率了，对王承恩说道“王爱卿所言有理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了，不过咱们可以先找一些说书之人让他们编写一些忠烈故事然后教给军中聪慧之军士，再由这些说书人与军士一起组成一个专门的团体讲给将士们听。这样既可以让将士们明白为什么而战也可以在战后纾解将士们的压力。”
    想到后世的文工团制度以及这个制度产生的巨大威力，朱由榔并不死心而是提出了新的设想。其实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用文明来战胜野蛮。只不过是今天见识到满清八旗的凶悍之后让他产生了将这个制度提前问世的想法。
    “陛下此法可行。”听完朱由榔的讲解之后，众人都觉得他这个办法可行也都记在了心里。
    “好了，咱们回去吧，今晚就在这里修整一夜。既然东虏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不如咱们就直接东进与忠贞营汇合正面强攻襄阳。”
    “遵命！”
    众人回到大营之后，朱由榔下令命人将阵亡之将士遗骸加以收敛火化然后与受伤无法再战的将士一起护送回荆州安置并等战后按照他们的籍贯护送回乡加以抚恤。接着又将清军士兵的尸骨也一并挖坑深埋防止尸体暴露荒野腐烂之后污染水源产生疫病，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喝生水不但是生活习惯也是节省柴草的一个方式。
    第二天一大早大军开始沿着南山一带向东缓慢警戒移动防止在行军之中被清军偷袭，终于在次日与忠贞营汇合。等他们大军到达的时候忠贞营已经与岘首山的清军守军激烈战斗了三天，已经夺下了不少山寨营垒。其中至关重要的凤林关也已经被忠贞营拿下。
    凤林关东靠汉水西临岘首山是一处狭窄的走廊地带，是襄阳南部的交通要道也是《三国演义》中孙坚中伏被射死的地方，拿下了此地也就保证了大军有了前往襄阳的通道。
    “不用多礼，兴国侯、郧阳侯快快请起！”朱由榔将前来迎接自己并行礼的李赤心与高必正扶起之后直接说道“攻打此山忠贞营伤亡如何？可曾遇到什么困难？”
    “回陛下，伤亡虽然有但是并不大，施将军所率领的神机营火炮与火箭在攻打山寨之时起了大作用，一些鞑子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以及火箭，很快就崩溃了。”李赤心见皇帝询问便如实向他说了攻打岘首山的详细经过同时称赞了神机营的火箭。
    他口中的火箭就是指的之前朱由榔所设计的康格里夫火箭被他命名为“神机箭”，这些火箭加上神机营的重炮在攻击山寨的时候有效减少了忠贞营的攻击难度与人员伤亡。
    “如此甚好，朕率领大军前日在万山附近遇到了豪格统领的满洲八旗，看其对象应该是准备袭击你们的身后断你们的粮道。”
    朱由榔则向李赤心高必正说起了前日与清军八旗之间的交锋并推测这些八旗是准备复刻勒克德浑的战术奇袭忠贞营的身后，李赤心听朱由榔说起不由吃了一惊。
    幸亏此次有朱由榔的大军抵挡，不然当自己的忠贞营正在与岘首山的清军激烈交锋的时候遇到八旗的偷袭，就算有了准备恐怕攻打岘首山也会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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