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烈火燎原(下)

    众人只见王得仁全身铁甲迈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卒，王得仁“呛啷”一声拔刀出鞘然后才说道“如今大明陛下已经册封金大人总理江西军务，节制文武便宜从事，昌国公，而本爵被任命为建武侯、江西总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与金大人不忍诸位为了鞑子赔上自家性命，所以好心劝诸位反正。”
    说完之后，他扫了厅中众人一眼又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刀才接着说道“不知道谁赞成，谁反对？嗯？”被王得仁这么语带威胁的说了一番之后，满堂文武官员居然没人敢说一句话。
    这时候金声桓才笑着说道“如今大明陛下亲征，鞑子已被驱逐到了长沙而南赣巡抚刘武元也派人送来消息声称愿意反正，诸位如果随我一同反正的话可保荣华富贵不失，还可以加官进爵岂不美哉？”
    就在这时候江西布政使辽东人迟变龙站起身来怒斥道“你们这些养不熟的流寇，反复无常就不怕将来王师一到俱成齑粉吗？忠臣不事二主，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迟变龙是辽东的一个秀才，在努尔哈赤时期就加入了后金一路做到了布政使的位置之上，对满清是忠心耿耿并不把自己当汉人看待，见到金王二人要反正归明于是起身怒斥。
    “好！真忠臣！来人送他上路！”说完之后，金声桓一挥手随即就有人上前将迟变龙拖了下去，没过多久迟变龙的人头又被送了回来。
    众人看到迟变龙的人头一时间双股颤颤，畏畏缩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得仁又冷笑了几声说道“章大人还向我索要军饷吗？”
    听到王得仁点了自己的命，章于天吓得急忙跪了下去一边磕头求饶一边说道“是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将军，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与我。”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董学成说道“一切都是董学成指使我干的，小人实在不敢冒犯将军虎威。”
    王得仁没想到章于天堂堂江西巡抚如此无耻，不由皱眉想要将他一并处死，没想到金声桓却像他使了一个眼色，于是王得仁停下脚步看向金声桓。
    “我听说章大人在山东的时候善于督造炮车并曾经攻打土寇山寨，可有此事？”金声桓却向章于天问起了一些旧事。
    “正是如此！”
    “那章大人就留下为大军制造炮车，以便将来讨伐东虏之用。”
    “是！是！小人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人厚望。”
    于是这一天整个南昌城里所有的文武官员以及乡绅百姓一下子全部剪掉了脑后的发辫，脱下了长袍马褂重新换上了宽袍大袖，头带网巾反正归明。
    事后满清的江西巡按董学成、湖东兵备道成大业因为不肯反正而被金声桓、王得仁所杀，接着二人派亲信前往姜曰广、余应桂家中请他们出山担任兵部尚书、吏部尚书作为文臣之首又派出使者前往江西各地府县联络他们反正归明。
    紧接着金声桓、王得仁二人发布反清檄文列出满清各项罪状，并在檄文中说明了自己反清的原因，其中就有“劳苦功高，不惟无寸功之见录，反受有司之百凌。血气难平，不得已效命原主。”这几句话充分说明了他们反正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被章于天、董学成逼迫再加上对清廷赏赐不满的原因。
    既然已经反正接下来就是任命官职拉拢人心，于是在金王二人互相妥协商议的基础上一份江西官员的官职任命新鲜出炉。以金声桓副将黄人龙为总督川、陕、山东、山西、河南五省兵部侍郎，显示他们北伐的决心，同时金声桓的中军官宋奎光为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王得仁的妻弟黄天雷为兵部侍郎锦衣卫同知；至于江西地方官则以王得仁幕中书记陈芳为江西巡抚，金声桓的幕府书记吴尊周为监察御史江西巡按，其他司道官员也大多数都是金王二人手下的读书人幕僚，少数则是原先的明朝旧官，包括姜曰广的学生刘思赉等。
    在收到金王二人派来的使者转交的信息之后短短的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江西各府县的文武官员基本上望风而降，纷纷将满清的顶带花翎换成了明朝的冠带袍服，这其中比较重要的有吉安府刘一鹏、李士元所部，饶州（鄱阳县）守将潘永禧部，袁州（宜春）守将汤执中部、盖遇时部等。
    原本就不曾投降满清一直在各地坚持抗战的义军见金声桓、王得仁反正也纷纷从山寨之中走出与他们开始接触洽谈共同抗清的问题。虽然双方因为两年以来的多次交战互不信任，但是总算停止了大规模的敌对行动开始一致抗清。
    这其中比较著名的抗清义军有明朝江西巡抚揭重熙、傅鼎铨等人以及吉水人王宠等，以及张自盛、潘永禧、潘自友、洪国玉、杨起龙、魏汝庆、王三岩等人，这些人拥兵或者几千或者几万不等，虽然大多都是不曾加以军事训练的普通百姓但是他们抗清热情高涨，只要有人对他们稍加训练必将能够成为强军。
    而其他府县虽然不肯反正但是当金声桓、王得仁派出的军队进攻的时候大多也是弃城而逃，只有广昌守将康时升与南赣巡抚刘武元死守赣州不肯投降。
    可以说整个江西除了赣州以及广昌之外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满清控制转而重新回归了大明，这样的变化反过来又极大地震动了福建、湖广的局势。
    此时的朱由榔已经进抵湘潭城下并与加速赶来的湖广恢抚章旷等人会师，章旷此次前来除了率领他的本部标兵几千人之外还有宝庆当地大族派来的一些私兵以及张先壁所部三千人，定蛮侯刘承胤所部援兵三千人共计一万多人。
    这样一来加上朱由榔统领的工程营、五军营、神枢营共计两万多人包围了湘潭，此时湘潭城中守军不足三千人，还大多以之前投降的明军为主，清军主力早已退到长沙由佟岱与金砺二人共同统帅。
    “刘承胤拥兵数万只派出军队三千人却索要军饷，一路上骚扰百姓，难道他不清楚陈邦傅的下场吗？”朱由榔对章旷等人大发脾气，显然对刘承胤十分不满。
    定蛮侯刘承胤出身无赖，因为有勇力又善于使用一根铁棍人送外号“刘铁棍”，弘光年间的时候因为何腾蛟的推荐被任命为武冈州总兵，隆武帝登基的时候册封他为定蛮伯，朱由榔刚登基时候进位定蛮侯。
    他为人狡诈又善于拉拢部下，于是收拢了不少能征善战的士卒为其所用。武冈州由于是明朝藩王岷王所在之地，因为岷王生活奢侈滥用民力导致了民众起义将岷王处死，刘承胤趁机讨伐起义军然后将岷王的财物据为己有。
    而朱由榔之所以对他不满一是因为他私下里将岷王世子留在军中图谋不轨，二是因为在原本历史上朱由榔有一次遇险就是拜刘承胤所赐，因此他对刘承胤天然的不信任，再一个则是他眼馋刘承胤手中的财物，毕竟朱由榔现在手中的钱财已经不多了。
    “陛下息怒，定蛮侯虽然只派来三千人但是这三千人都是骁勇善战的兵马不可等闲视之，至于他们军纪不严则是在所难免。”
    章旷急忙向皇帝劝说，在他看来只要兵马能打就可以了，至于劫掠百姓那是在所难免的，军队不劫掠那还叫军队吗？不劫掠的军队能打什么仗？
    这种混账逻辑在明末却是被认为是真理，毕竟明朝的军队像戚家军那样不掳掠的军队已经几十年不曾出现了。不过大家都习以为常不代表朱由榔就认可这个道理。
    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不劫掠也能打仗的军队是什么样子，于是一声令下五军营摆开阵势准备攻城，不过让他十分郁闷的是没等开始呢，城内守军已经打开城门投降了。
    湘潭守将马蛟麟原本是岳州副总兵，因为孔有德南下才投降，如今随着孔有德战死，他的部下为了争夺首领的位置闹得不可开交于是他自告奋勇留守湘潭其实就是为了投降。
    朱由榔见马蛟麟主动投降，再加上他之前降清并未有什么恶行于是就赦免了他之前降清的罪过，对他加以抚慰然后命他为先锋转而继续向北进逼长沙。
    朱由榔的大军在前往长沙的路上不断收到从江西传来的消息，不由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真的三年之内就可以反清成功了，主要是太快了，让人有点不敢相信，整个江西根本没用他派出一兵一卒就已经大半重归大明了。
    回想起之前自己在肇庆时候的憋屈以及朝不保夕，最终逼得自己兵行险招孤身犯险除掉陈邦傅，可谓是天差地别。这就是所谓的“时来天地皆同力”吧，只要自己拿下了长沙、岳州、常德、荆州等地就可以沿江东进攻克武昌然后汇合江西的金声桓、王得仁顺江而下直驱南京，这也是后来太平天国太平军的进攻路线。
    只要取得了南京凭借长江天险，最少也可以像南宋那样割据半壁江山了，有了江南财赋之地后就可以从容的整军北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