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鹬蚌相争

    “父帅，您真的答应大清恭顺王的使者了？”
    “你也看到了就这点残兵败将怎么打的过恭顺王？不降的话到时候大军一到就全成齑粉了。你我父子这些年来从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家族的荣华富贵。他孔有德能从东江的小卒变成大清的恭顺王，我黄朝宣难道不能封侯吗？”
    原来对话之人是身在衡山县的黄朝宣父子，不过黄朝宣显然是把自己高看了，他觉得自己有“十三万”大军投降的话可以封个侯。
    “那恭顺王的使者让我们火并了何督师，最好是擒了他交给恭顺王，咱们能行吗？”
    显然黄朝宣的儿子黄家臣对火并何腾蛟没有信心，他想要的只是投降保住他们父子多年来搜刮的金银财宝。
    “哼！何腾蛟跟李乾德都轻视我，我非要让他们看看我黄朝宣也不是好惹的。”
    而黄朝宣却不这么想，因为他脾气暴躁跋扈不听指挥，明朝先后在湖广的最高文官李乾德、何腾蛟都与其不和，其中何腾蛟给其他人都请了正式的总兵之职，唯独没有给他，也因此黄朝宣深恨何腾蛟。
    “父帅，何腾蛟手下可是还有一万余人的督标亲军啊！那些人恐怕不容易对付。”
    黄家臣所说的督标亲军，是何腾蛟与章旷共同从贵州、广西招募士兵组成的直属部队，何腾蛟的亲军称为督标亲军，章旷的亲军称为抚标亲军总共有三万人。
    不过经过屡次战斗之后，人员溃散加上章旷率领一部前往了宝庆，如今何腾蛟手下还剩一万余人。
    “都是些土鸡瓦狗罢了，怎么能敌我手下的十三万大军。”黄朝宣有些不以为然
    “。。。。。。。。。。。”
    黄家臣有些无语，怀疑老头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居然真的信自己手下那“十三万”大军。别人不知道大军都是些什么货色，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其中只有他们父子直属的三千人铠甲兵器齐全算是精锐，其他的乞丐，妇女、老弱病残都有，别说铠甲了，有些连武器都没有纯粹就是充数的，就是一群奴仆炮灰罢了。
    而何腾蛟的亲军虽然数量不多，但是最起码衣甲齐全，武器精良，跟清军作战不行对付流民百姓还是可以的。
    “父帅，要不我们等清军来的时候开城投降吧，那也算大功一件。”
    “开城投降算什么大功？到时候不说擒不擒的住何腾蛟，就算擒住了也不是我们独自的大功。”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清的兵马已经快要到衡山了，董英、刘用楚、周师忠他们都已经降了，咱们父子再不投降就晚了。咱们要快点行动，你去给儿郎们发赏，然后到了今晚三更咱们就直取何腾蛟大营，等拿下了何腾蛟还怕大清不给我一个侯爵吗？”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何腾蛟的督师衙门里，何腾蛟也正在与亲信督标们商议着军情，内容却是要收拾掉黄朝宣。
    原来黄朝宣来到衡山之后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何腾蛟以及他手下的督标亲军们毫不尊重，并且他手下的兵将们祸害百姓，打架斗殴把整个衡山县城搞得乌烟瘴气。
    何腾蛟几次想要整顿秩序以便防御清军的进攻，都因为黄朝宣不听指挥而无法进行，在身边亲信胡跃龙、姚友兴、吴承宗等人的强烈要求下，他终于决定铲除黄朝宣。
    “军门，末将手下有一千人都善于短兵相接，覃总兵手下三千多人火器精良，再加上其他诸位总兵人马要对付区区一个黄朝宣还不是手到擒来。您不要再犹豫了，不除掉他又怎么统一军政防御东虏？”
    说话之人是永寿伯胡跃龙，他就是衡山人，他的部下也都是湖南当地人对黄朝宣祸害父老乡亲恨之入骨，也因此这次对付黄朝宣他最积极。
    而其他人像贵州人吴承宗、姚友兴、广西人覃裕春等人则是眼馋黄朝宣手中的金银财宝想要吞并他的部众，也对铲除黄朝宣表示支持。
    坐在大堂中央的督师何腾蛟却有些犹豫不决，他主要是担心手中兵力太少敌不过黄朝宣。
    “诸位，老夫知道黄朝宣跋扈，但是大家同为大明王师，没有陛下的旨意就铲除他，我怕不好向陛下交代啊。你们也都知道陛下已经下旨亲征了，说不定过几天就要到达湖南了，我看还是等陛下到了湖南之后由他定夺吧。”
    胡跃龙见好不容易把大家召集起来了，何腾蛟又打了退堂鼓，不由心中焦急，说道“军门，以黄朝宣的罪行，就算是陛下亲临也不会轻饶他的。他擅自放弃攸县逃跑，又将攸县县城掳掠一空裹挟百姓这与流寇响马何异？”
    “再说了黄朝宣兵马看着人多势众，但是他真正能战的不过那几千亲丁，其他人连铠甲兵器都没有。吴总兵、姚总兵所部弓弩精良而覃总兵所部善用交铳火器犀利与末将手下联合正可一鼓作气消灭掉他，又怎么能等陛下前来呢，那可就养虎遗患了。”
    原来吴承宗、姚友兴等人的部众都是贵州土司兵所使用的武器主要是弓弩，其中有涂着毒药的药弩很是犀利而覃裕春是广西土司，他手下使用的却是从安南购买的火枪。
    由于安南也就是后来的越南北部一带四分五裂一直混战不休导致他们的火器水平在西方殖民者的帮助下突飞猛进，如今制造火枪的水平已经超过中国、日本了，云南、广西一带的土司都喜欢购买安南火枪称为“交铳”。
    其他人见胡跃龙这么说，也纷纷上前说道“军门，永寿伯（胡跃龙）言之有理，不可再拖了，请您尽快下令吧，我等必为国家除此逆贼。”
    何腾蛟见众人都坚决要求铲除黄朝宣，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于是说道“好！那我等就为国家除此逆贼！传我将令，尔等回去集合部众，今晚三更直取黄朝宣大营，擒此逆贼，所有缴获老夫分文不取，都归诸位将军。”
    “遵命！”
    当天夜里何腾蛟与黄朝宣双方几乎是同时行动起来，都以为自己能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想到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由于何腾蛟驻扎在西城区，黄朝宣驻扎在东城区，双方的先头部队在衡山县中间迎头遇上。
    “什么人？！”几乎是在同时双方先锋同时发现了对方，然后接着弓弩与火铳同时开火，这个时代的人几乎都有夜盲症，所以不可能不打火把，顿时就出现了伤亡。
    “啊！”“哎呦！”“狗贼去死！”
    一时间怒骂之声，痛呼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双方的甲士怒喝着涌作一团，乱砍乱杀了起来。从一开始这场内讧战斗就变得没有章法起来。
    城中居民也被混战的声响惊醒，一时间小儿哭喊之声大作与鸡鸣狗叫之声相闻，大人们赶紧捂住孩子的嘴，然后关紧门户暗中祈祷佛祖、菩萨、道祖保佑，街上的混乱不要波及自己家。
    “父帅，何腾蛟居然早有准备！”在远处被家丁围在中间的黄家臣对黄朝宣心有余悸的说道。
    “哼！何止是有防备，这老贼根本就是准备暗算于我。”黄朝宣怒气冲冲的对自己儿子说道，却忘记了他自己也是去暗算人家。
    眼看着自己的部众与何腾蛟部战作一团却不分胜负，黄朝宣不由焦躁起来，他对身边的自己心腹说道“那些废物半天也杀不散那些湘兵，黄三，你领云南兄弟们上去给老子把他们冲散了，告诉弟兄们拿下何腾蛟赏银千两，城中随便他们抢！”
    原来黄朝宣与张家壁一样都是云南人，原本都是三边总督傅宗龙从云南带出来的亲兵小校，项城战役傅宗龙被李自成打败战死之后，他率领残兵一直在湖广一带逗留。
    他的本部精锐都是当年随他四处转战的云南子弟，一个个都剽悍善战同时也跟随着他学的掳掠成性，如今听说抓到何腾蛟赏银千两又可以劫掠城池于是大喊着纷纷请战。
    这一支生力军的加入很快就打破了战场的平衡，胡跃龙的部下毕竟是在这一两年新招募的士卒敌不过这些转战多年的悍卒，被他们这么一冲纷纷溃散了起来。
    他们这一溃败转身逃跑又冲动了自家后面的阵势，由局部溃散很快变成了全军大乱，好在黄朝宣部并不急着追他们而是直接奔着何腾蛟中军而去。
    黄朝宣部士卒一边高喊着“抓住何腾蛟赏银千两”一边猛烈冲锋，当他们冲到衙门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有一支兵马正严阵以待。
    等他们靠近之后那支兵马举起了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随着一声令下“砰砰砰”一阵乱响，冲在最前面的士卒一下子倒下了一片。
    接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后面的士卒一下子被吓得停了下来，他们被火铳强悍的威力给打蒙了。由于明朝后期朝政腐败，打造的鸟铳偷工减料经常炸膛，士卒们没办法只好减少用药量造成鸟铳的威力下降经常打不透铠甲。
    现在这支覃裕春部的火铳却都是“交铳”做工精良，威力也奇大，黄朝宣部亲丁身穿厚铁甲也被打穿，一下子就把他们的士气击溃了。
    趁此良机，何腾蛟部下千总熊兆佐大喊一声“弟兄们，随我杀贼啊！”说罢当先持刀冲入了人群砍杀起来，只见他刀下没有一合之敌，犹如猛龙过江一般当面之敌纷纷溃散。
    其他人见他如此勇猛也鼓起勇气向着当面之敌杀去，本来是黄朝宣部追杀敌人现在却形势大变变成了被追杀。
    “父帅，怎么办？儿郎们顶不住了!”黄家臣急的乱作一团向黄朝宣大喊。
    “啪”黄朝宣用力抽了他一巴掌之后说道“慌什么慌，收拾东西跟我从东门杀出去，等咱们搬来了恭顺王的大军再来找他们报仇！”
    【作者题外话】：南明军队内讧基本上贯穿上了整个南明历史，每次抗清局势刚有好转他们就开始内讧，简直让人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