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东城难民

    东城，距离王城大概两千多里地，凌峰的父母，也刚好在东城经商，顺便看看父母，也是他的一个小心思。
    进入武尊之后，凌峰已经可以踏空而行，两千里路程，也仅仅用了两个多时辰。
    想着那伙歹人，带着十几名压根没有修炼的普通少年，一定走不快。
    凌峰顺着官道，御空而行，随时注意着地面的动向，一直到看见东城那巍峨的城墙，也没有发现那伙人的踪迹。
    不可能啊，难道是我走错了路？
    既然那伙人的最终目的地就是东城，干脆自己进去等着算了。
    东城，乃是大燕帝国最大的五座城市之一，占地方圆百十里地，人口也在十万左右，一旦错过，想要再重新找到十几名人，那可真的有点难度了。
    连年干旱，再加上时局不稳，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东城城门外，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逃荒百姓。
    时至中午，在城门右侧的一片空阔的平地上，官府打扮的十多名人员，围绕着十几口巨大的铁锅，熬制着稀粥。
    上百名的官兵，将这处熬粥之地，严密的围在中间。
    十几丈远的地方，难民们已经开始排队，只看见队伍的头，队伍的尾不知道已经到什么地方了。
    在队伍右侧的不远处，横七竖八的或躺着，或坐着，四五个，七八个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团体。
    凌峰心中震惊不已，自己只是知道时局很乱，可从未想到过竟有如此多的无家可归之人。
    小孩子衣不遮体，大人们也是衣衫褴褛，头发凌乱，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双眼毫无表情的望着远方。
    无家可归，而这城门外的空地，还能住下多久呢？
    一名妇人俨然已经死去，脸上盖着一张已经破烂不堪的布片，旁边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哇哇大哭。
    身边的中年汉子，应该是孩子的父亲，干枯的眼睛像是已经习惯了死亡，抱起孩子，将满是污垢的指头，放进了孩子嘴里，“别哭，姐姐已经排队打粥去了，一会就喂你吃。”
    声音低微的像是在喃喃自语。
    凌峰蹲了下来，拿出身上的干粮，放在孩子怀里。
    汉子看着凌峰，麻木的摇了摇头，“他娘已经死了两天，没有奶水，孩子活不了。”
    看见孩子怀里的干粮，周围一片骚动，上百双饿狼般的眼神盯着这里，慢慢的移动过来。
    孩子父亲抓起干粮，几下吞下了肚子，噎的脖子左右扭动。
    看见干粮消失，四周响起一片叹息声，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凌峰站了起来，缓缓的闭上眼睛。
    下一刻，他已经越过了几百名士兵的防护圈，直接站到了第一口熬粥的大锅旁边。
    “这么多难民，为何只熬十几锅的粥？”凌峰对着全力挥动大勺的那名汉子吼道。
    仿佛早已司空见过，那些士兵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凌峰，见他并没有抢夺稀粥，便又转过头去，目视前方。
    “难民逐日增多，我们熬粥一直未曾停息，这只是一个据点，其他三个城门都设有施粥之处。”汉子光着膀子，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又开始搅动。
    “为什么不继续增加施粥地点？”
    “正在增加，只是整个城池四周都要派兵守卫，人员稍微有点紧张，所以施粥点增加速度有点慢。”汉子低头说道。
    “守城，还怕难民进城捣乱不成？”凌峰有点上火。
    “难民已经饿的失去理性，进城只会对城中百姓哄抢一气。这难民是百姓，城中居民也是百姓啊。”汉子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尽的无奈。
    “这么多的难民，就不知道上报朝廷吗？城主是干什么吃的。”凌峰愤愤不平的说道。
    “已经上报三次了，只是奏折要经过严太师之手，估计又被扣押了。”汉子搅动着锅中的稀粥，低叹了一声。
    “就不知道直接去上奏正亲王？这城主也真是没脑子。”
    “正亲王掌管军队，负责带兵打仗，这种赈灾的事情，他无权过问。只有太子和严太师才有权做出决定。”汉子说道。
    “你们在这里熬粥救济难民，作为一方父母官的东城城主，都不曾到一线视察民情，我看他这城主是不想当了。”凌峰握紧了拳头。
    汉子一愣，看了凌峰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搅动锅里的稀粥。
    “看你穿着干干净净，不像是难民，你若愿意救济百姓，就搭把手。不愿意的话就站远点，免的脏了你的衣服。”第二口大锅旁边同样赤膊的汉子，看了一眼凌峰，说道。
    “住口。”第一口锅旁的汉子大声呵斥一身。
    “我就不住口，您在第一线亲自熬粥，凭什么对一个乳臭未干小屁孩的指责，忍气吞声。”
    “难民来到我们东城，让他们风餐露宿饿肚子，就是我的过失，我无力反驳。”
    “他这样指责你，你还忍。臭小子，最好滚远点，再惹是生非，别说我不客气。”
    “住口，在继续这样无礼，我降你军职。”那头锅旁的汉子大吼一声。
    凌峰听着他们讲话，一时间有点糊涂。
    “难民来到你们东城？你在东城是什么职务？”凌峰急忙问道。
    “他就是东城城主刘玉清大人。”后面的几名汉子大声说道。
    望着汉子那汗流浃背的样子，凌峰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愧疚。
    双拳抱起，对着汉子就是一拜，“没想到大人不但亲临第一线，更是亲自熬粥，小子鲁莽了，还请大人原谅。”
    “你说的没错，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怎会怪罪与你。小兄弟应该不是难民，这个时候，来到东城，所为何事？”那刘大人也不计较凌峰的冒失，反而询问了起来。
    “我奉王爷之命，来处理一件事情。”凌峰说道。
    “王爷？”刘城主将大勺交给了身旁的一名士兵，“可有手谕。”
    凌峰拿出一张盖有大红印章的纸笺，递了过去。
    仔细阅读一番，刘城主将手谕递回凌峰手中，“王爷要我全力配合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
    “传令下去，若是有二三十人的团队进城，其中有十几名少年的话，即刻上报。”凌峰说道。
    “若是发现目标，我该去哪里通知你？”刘城主问道。
    “通知我？上报给你就行了。”
    “肯定先要上报我的，可我该怎么找你呢？”
    “不用找我，我决定和你一起在这里施粥。”凌峰笑着说道。
    一直到天黑，凌峰也不知道到底熬了多少锅粥，才给所有的人都分得一碗。
    看着难民们一个个吃到了饭，凌峰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意。
    “刘城主体察民情，更是以身作则奋斗一线，若是所有的为官者都如刘城主一般，这天下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难民了。”凌峰由衷的说道。
    “凌兄弟说笑了，此时天色已晚，你跟我回府衙休息？”凌峰初来东城，忙活了一天，如今还没有找到休息的地方，刘城主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如此多的难民尚露宿于此，我也就在城门口休息吧，若是有所发现，也好随时行动。”凌峰婉言拒绝。
    “也好，你我都是辟谷之人，住在哪里也都一样。我还有公文需要批阅，就先行告退了，一有情报，我会让人通知凌兄弟。”刘城主拿起了一边的官服，穿了起来。
    “刘城主请自便。”
    待刘城主走后，凌峰在城门左侧无人的空地上，坐了下来，闭眼假寐。
    也许是吃饱的缘故，不一会，城门外的土地上，已经鼾声一片。
    紧张了一天的守城护卫，也开始轮流换岗。
    突然，三里外的田野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名黑衣蒙面人，伏在一块巨石后面，向城门方向眺望。
    看到整个城池都被士兵包围，二人开始慢慢后退，转身远去。
    凌峰双眼睁开，原地跃起，不带一点声音的跟了上去。
    两人时快时慢，大约走了百十里地，在一处破败的寺庙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走了进去。
    “东城现在什么情况？”，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启禀大人，东城外围全是难民，整个城池被刘玉清派兵把守，我们若是想偷偷进城，可能不太好办？”黑衣人道。
    “不好进就不进了，暂时住在这里。”男子声音说道。
    “我们临时改变落脚点，会不会影响整个大局？”黑衣人问道。
    “不会，城外没有了刘玉清的牵制，我们更好动手。”
    “若是他们不管这些少年的死活，不来怎么办？”一名黑衣人问道。
    “那是太师考虑的事情，来了我们就杀，不来就杀了这些少年，都是些凡人少年，这一路带上可真够累赘的。”
    “这走了一天，要不要给他们一点干粮？”黑衣人又问道。
    “给什么给，反正都是要死的，饿死和杀死有什么区别。”男子声音有点不耐烦。
    寺庙院落有两处房子，十几名少年被用绳子捆绑在一起，每个人的口中都塞了一个布团，拥挤在左侧的偏房中。
    大殿中，七八名汉子席地而坐，地上摆满了各种熟肉，还有几坛子酒。
    寺庙的后方，停放着三辆马车，马匹被拴在碗口粗的苍柏树上。
    “有城不能进，这差事真是麻烦，来来来，喝酒。”一名汉子端起了手中的酒碗。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一名瘦弱的蓝衫少年，走了进来。